董卓英随着他的手指看去,果然,又走出了另一只白额虎。
这一只老虎的躯体,比前面那一只要小得多,虎纹花白相间,毛皮同样美丽光泽,它摇尾走过来,停靠在巨虎身旁。
古风一怔之下,倒抽了一口气,道:“现在看你的了!”
董卓英道:“别紧张,让区区试试看!”
那只巨虎似已通灵,听见二人的对话,低低地吼了一声,一双巨眼,一瞬不瞬地对董卓英看。
董卓英见那老虎,背毛微耸,虎爪向地上连抓两下,忙喝道:“古风,快退!”
话声未歇,白额巨虎两只前爪,猛地向地上一按,前弓后箭,形如飞矢,从半空中猛向董卓英扑过来。
董卓英纵身一跳,便闪在老虎背后。
巨虎一扑不中,掠过一丈有余,急把前爪搭在地上,向后一掀,虎身快速地旋转了过来面向着董卓英。
董卓英不与它正面相对,脚尖微点,又到了巨虎身旁。
那巨虎见扑不着董卓英,霹雳般大吼一声,声震山岩,竖起铁棒也似的尾巴,向董卓英立身之处闪电般就是一翦。
董卓英早已有防,横身一飘,又避了开去。
要知道老虎抓人,多是一扑、一掀、一翦三种招式,如果这三招使完,仍未达目的,气势便弱了一半。
这时。那巨虎见扑不倒对方,又怒又吼,转了个弯,将身体向董卓英处转过来,两只虎眼怒视对方。
董卓英见它如此,突然引颈发出一声长啸。
那巨虎果被激怒,也厉吼起来,凶性大发,血盆大口一张,后腿连续猛爬地面沙石,迅速挖了两个坑。
然后,它突地窜起,庞大的虎身,带起劲风呼呼,直朝董卓英再次猛扑,两只巨爪端的厉害非凡。
董卓英估量好了地形,右脚在原地口;点,人已后退了一丈五六,正好站立在一块青石之上。
巨虎一跃之下,势竭力衰,前爪恰好在青石前着了地。
董卓英乘势将虎头一把揪住,用力向地下按,直把虎嘴压在地面上动弹不得,方才停止按压。
巨虎极力挣扎,低吼连连。
董卓英尽力揪着,一点也不放松,那还容得它挣扎,一面举起左拳,朝它肚腹猛击了一拳。
这一拳打将出去,巨虎已虎威尽失,负着痛,虽仍在不断低吼,但已不若刚才那般不可一世了。
古风高兴得直鼓掌,欢声叫好。
那另一只幼虎,见巨虎被困,低吼连声,作势欲扑。
就在这时,自山岩后,突地响起一声低沉的苍老声音,喝道:“小羽,不准乱动!”
董卓英和古风闻声同时回头看去,只见山风拂袖,树影摇动中,卓立着一位面目冷漠,长髯及胸的老者。
那老者什么时候来到?站在那里已有多久?董卓英和古风都未注意到,可见得他是位高人。
董卓英松手放了那只巨虎,巨虎转身奔回到老者身旁蹲趴在地,轻轻的摇尾且低声吼叫着。
老者喝道:“大羽,别吵!”
那巨虎果真听话,立即闭上虎嘴,只瞪着一双虎眼骨碌碌注视着。
他是谁?二人满腹狐疑,难道就是屠明老和尚所指要找的人?那老者终于开了口:“二位来此有何贵干?”
董卓英拱手施礼,道:“在下二人是依照屠老前辈的指示而来?”
“哪一位屠老前辈?”
“五十年前在岭南五虎岭的屠明老前辈。”
“啊!是他?他怎么样了?”
“屠老前辈已去世了。”
“是你们亲眼所见?”
“是的。”
“他有遗言么?”
“有。”
董卓英伸手入怀,从衣襟里掏出那张白纸笺,五指轻弹,白纸笺宛如一朵白雪,飘向那老者。
那老者伸出二指,轻轻挟住纸笺,低头迅速看了一遍。
古风暗暗注视对方,只觉得那老者最初是平静地念着,到后来却双睛微合,似是回忆着往事。
那老者看完纸笺,道:“二位既已找来蓝羽峰,意欲何为?”
董卓英略显激动的道:“在下专程赶来,是想找寻一个人。”
“什么人?”
“一个叫司徒业的。”
“哦!请问小友是……”
“在下董卓英。”
“那边朋友呢?”
“他叫古风,是在下的朋友。”
“小友要找司徒业,请问有何事找他,能见告吗?”
“这个……”
“小友不愿说?”
“在下暂时不便奉告!”
“为什么?”
“在下认为时机尚未成熟,有必要保留。”
“老夫所居的蓝羽峰,十五年来甚少访客,即使是附近的猎户,也因惧怕大羽和小羽,不敢擅入禁区,二位远道而来,应以实情相告为宜。”
“在下生平不喜作假,前辈如有疑问,就请直说好了!”
“好。”那老者面无表情的道:“老夫现在就有一个问题,请据实回答。”
“请说!”
“二位对老夫的了解有多少?”
“一无所知。”
那老者忽然冷笑道:“老夫多年来豢养大羽和小羽,武林中朋友赐予一个雅号,称为‘伏虎尊者’,不过,这雅号老夫并不欣赏,十五年来已甚少用它!”
二人见他面容忽冷忽热,都没有接着说话。
“伏虎尊者”可能是多年来与虎相伴,疏离世人,性情乖僻了些。
只见他又沉凝着双眼,手抚虎毛,无限爱怜的说道:“人世间尽多的沧桑变化,倒不如蓝羽峰上一片清净无争,二位以为如何?”
古风不由接口道:“这么说来,尊者已十五年没下山了?”
“伏虎尊者”一片迷惘之色,道:“老夫已记不得在此渡过多少寒暑了!”
“尊者对人世间已毫无留恋?”
“伤心人别有怀抱,留恋它则甚?”
“前辈在此与清风明月为伍,两虎作伴,往日创伤,该是早已平复?”
“问得好!老夫的创伤只有一个人可以平复,可惜他已经死了!”
“他是谁?”
“屠明。”
“屠老前辈?两位前辈到底是什么关系?彼此伤心—一—”
董卓英急急拦住,没让古风继续说下去,道:“古风,你胡扯些什么!”
“伏虎尊者”叹了一口长气,缓缓地道:“小友,不要心急,让他把话说完也好,人生若梦,何必急在一时!”
古风腼腆地道:“老前辈别见怪,在下就是喜欢打破沙锅问到底!”
“没关系,老夫已多年没有和人长谈了,盘餐市远,无物款客,二位远来,也是有缘人。”
“尊者和屠明大师当年必是旧交了?”
“岂止是旧交,而且是密友。”
“是否还有别人?”
“有的,当时一共八个人。”
“那些人现在何处?”
“其中除了四位尚在人世,另四人已撒手人寰了!”
“司徒业就是其中之一,是吗?”
“不错,三人中,柳铮在河北沧州柳家庄,还有一位麻衣鸠妇李九幽也还在人世,她现隐居在南海紫薇洞天中。”
“麻衣鸠妇李九幽前辈必然是位女中英豪,尊者能说得详细点吗?”
呼了口气,“伏虎尊者”道:“好!老夫告诉你,反正事过境迁,再不说出来,恐怕就没人知道了。
“五十年前,就在一个中秋月夜的晚上,在岭南七星峰顶绝云坪上,咱们八个人,其中七男一女,志趣相投,共同在坪上倡议组织天南派,誓同生死,准备问鼎中原,向中原各大门派挑战……”
古风听得两眼瞪得老大,失声道:“前辈们真有这么大勇气?”
“咱们八人的勇气是足足有余,只欠缺了最重要的一点……”
“欠缺的一定是没有周详的计划?”
“伏虎尊者”倏然扫了董卓英一眼,说道:“不是没有周详的计划,小友,你何妨补充说说看!”
董卓英倒抽了一口冷气,前事不忘,后事之师,他指定要自己补充说明,难道有什么用意?想到这里,他口中却不由把心中最好的答案说了出来,道:“依在下的判断,前辈们所欠缺的是团结心。”
“伏虎尊者”顿时苦笑道:“一针见血!说得一点也不错。”
董卓英意味深长的道:“人心最可怕的就是私欲,私欲蔽公,尔虞我诈,最后必然是走上失败的路子。”
“伏虎尊者”猛点头道:“精辟之论,发人猛省!”
古风道:“尊者何不进一步详予说明?”
“不必了,往者已矣,说出来徒伤人意,不说也罢!”
“那司徒业人在哪里?”
“老夫知道他有个落脚处。”
“在什么地方?”
“河北沧州柳家庄。”
董卓英大为感激,急于想赶去沧州,便抱拳道:“多谢老前辈赐告,唐突之处,请尊者见谅,在下这就告退。”
离开了蓝羽峰,二人兼程赶路,马不停蹄。
这一日,行到了山东省边界的一个小城镇。
当晚二人刚驰马入市,便有一名店小二上来牵住马头,说道:“这位是董少侠吧?请来小店歇马。”
董卓英大是一怔,奇道:“小二哥认识在下?”
店小二笑道:“小的在这儿等了半天啦!”
于是不由分说,牵着马在前引路,到了一家房舍高敞的客店,进入房间后,一看窗明几净,布置雅洁,连茶水都准备好了。
董卓英心里大是疑惑,问小二道:“小二哥,是谁要你这么做的?”
店小二笑道:“董少侠名震江湖,咱们山东人是最敬重汉子的,谁还能不知道么?”
古风傻愣愣地在房内转了一圈,也没有看出什么,跑过去一把抓住店小二,单臂一提,店小二双足悬空,手脚乱撑,急叫道:“古少侠,请高抬贵手!”
古风一怔,喝道:“你也知道我姓古?快说,是谁主使?”
店小二哭道:“古大爷,你就饶了小的吧!”
董卓英道:“古风,放了他,既来之,则安之,咱们有吃有住,何乐不为。”
古风坦然一笑,放下店小二。
店小二干恩万谢的离去后,不久就送来丰富的菜肴酒食,董古二人饱餐一顿。
次晨,掌柜的送上一盘程仪,打恭作揖的请二人收下。
董卓英见问他也不会得到结果,懒得和掌柜的噜嗦,拒绝了程仪,跃上马背疾驰而去,掌柜的只得目送他们离去。
沿途上,到处听得人声喧嚷,众说纷纭。
董卓英耳尖,听到其中提到“沧州英雄宴”五个字。
提到沧州,必与柳家庄有关,既然与柳家庄扯上了关系,那自然必与自己此行有关,董卓英心中暗暗想着。
一打听之下,这才知道正是柳家庄庄主柳铮,东邀北五省黑白道上的好汉,在柳家庄的翠柳池畔,举行五年一度的英雄宴。
董卓英以往也曾听过,这五年一会的英雄宴,是北五省武林中的大事。
被邀的人,都是出类拔萃的顶尖人物,想不到自己无巧不成书的赶上这场热闹,那司徒业必也在其中。
古风望着他笑,笑得好不开心。
董卓英瞪了他一眼,问道:“有什么好笑的?”
“在下笑你的运气好!”
“你我运气还有分别?”
“当然有分别,要不要在下说给你听听?”
“好了,古大侠,你留点精神赶路吧!”
“不行,非说不可。”
“那你就请吧!”
“咱们这次到沧州,为的是找庄主柳铮是不是?”
“这还要你说!”
“柳铮交游遍天下,到了柳铮的家,柳铮的朋友就是咱们的朋友,是不是?”古风一副顽皮的口吻。
董卓英一怔,没有体会出他话中的含义。
古风意味深长的拖着语音道:“气浮沧海,颜映青山,摘星追月,技惊天人,以阁下的英才,还怕不一战成名?”
董卓英摇摇头道:“你知不知道北五省有几个老魔头不大好斗?”
“知己知彼,在下的信心很乐观。”
“就你所知,你能举出几个?”
“武林中大门派,历史悠久,渊源有自……”
“老的你不必多提,人尽皆知,只说近二十年来崛起的英雄人物。”
“太原帅家父子,辽东黑白双星,嵩阳玉哪咤,辰州言老怪……”
“这几人的确是不凡的高手人物。”
“还有河朔的谭一腿,号称‘绳挂一条鞭,赛过活神仙’的谭公望。”
“谭公望也确是一号人物。”
“还有洮南鬼母紫观音,汾阳甘大耳。”
“甘大耳?”董卓英沉吟着道:“不是听说甘大耳,曾经在百灵庙的山沟中了仇人的埋伏,身受重伤,病发而亡了么?”
“重伤是事实,身亡倒没有。”
“那他还能来参加英雄宴?”
“不但能来参加,而且可能还会带两个资质极佳的徒弟,外号冷热玉麒麟的来参加!”
古风一副万事通的样子说。
董卓英轻喟了一声,道:“后起之秀,可谓得天独厚。”
古风思索了一下,道:“还有一位,就是那一指擎天司徒业。”
董卓英心头一动,目芒大闪。
古风抚掌笑道:“你现在没有什么话可说了吧!请君好自为之。”
董卓英哼了一声,道:“过度自信,小心失败也大,走吧!别胡扯了!”
二人勒紧马缰,纵蹄疾驰,迅速离开鱼台城。
想不到离开鱼台后,沿途所投宿的客栈,受到的接待和礼遇,如此一连三日,都是这般隆重。
第四天,董卓英在途中思得一计,道:“古风,这卜天沿途至多怪异,咱们来一个脱袍换骑,乔装改扮如何?”
古风大喜道:“好计谋!”
二人立即去买了二套衣裤换上,打扮成主仆模样。
董卓英假发假须,头戴小帽,身着长衫,手持长烟管,骑着一匹驴子,古风改穿一件青色长裤,煞像一名小仆。
二人相互一看,忍不住哈哈大笑。
这日傍晚到了郸城,细雨蒙蒙,行人稀少。
只见大道旁站着两名店伙计,伸长了脖子东张西望,董卓英心知他们正在等候自己,心中暗笑,径去投店。
掌柜的心焦气躁,没有等到要接待的人,随便给他们两个偏房。
古、董二人不声不响的住下。
半夜里,忽然大道上一阵马蹄声响,蹄声急骤,疾驰而来。
董卓英暗中窥探,只听得人声喧哗,大厅上来了位雄赳赳的汉子。
掌柜的一见到那名汉子,态度显得异常恭谨,道:“柳管事,董少侠半路转了弯,不知去了哪里?”
柳管事怒责道:“接人都接丢了,庄主怪罪下来,你的脑袋可不保。”
掌柜的吓得直发抖,嗫嚅着说道:“小的派了人去接,没有接到,小的也没办法!”
“放屁!”柳管事叱道:“派人去接,就不能派远一点,现在把人弄丢了,你负得了全责?”
“小的实在是尽心尽力了!”
“嘴巴还硬得很,他奶奶的!”
右手巨灵掌暴伸,顺势一耳光刮了过去。
掌柜的不及提防,左脸颊登即红肿一片,双膝一软,摔倒在地。
掌柜的倒在地上,不住叩头道:“请柳管事恕罪,小的下次一定小心!”
柳管事不屑地道:“老小子,没有下一次了。”说完,转身上马,带着掌柜的满腹惊讶一阵风似的驰走。
董卓英默不作声,回到房中。
古风好梦方酣,也不去打扰他,便上床睡觉。
第十三章
第二天清晨。
董卓英和古风依计行事,向张家楼前进。
中午时分,他们行经一家小店,古风感到腹中饥饿,便向董卓英道:“卓英,咱们在此打尖吧!”
董卓英点头称好。
两人刚刚坐下,倏听得马蹄声响,两骑马迎面驰来。
马上的乘客身穿长袍,纵声长笑,并肩齐驰,经过董、古二人桌旁,投以怒目相视的一眼。
古风不明就里,望着马后扬起的灰尘,问道:“卓英,你看这两个小子是什么来路,存心找茬的?”
董卓英道:“阁下稍安勿躁,后面还有的是。”
话声未毕,忽见两匹飞马,绝尘而来。
马上两位乘客,仍和前面两骑一样打扮,身手矫健,似是江湖人物。
古风一直摇头道:“怪事!怪事!”
约莫过了一盏茶时分,又飞驰过来两批人马。
董卓英道:“古风,你现在该明白了,你我的身价大增,前后已有八匹骏马亮相。”
古风不屑地哼了一声,没说什么。
董卓英道:“走吧!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咱们到前面去瞧瞧,也许有热闹可看呢!”
“好吧!”
转过山坡,前面是一片荒林,八匹马果真在途中,勒缰不动,列阵而待。
为首一人,枣面无须,年约在五十上下,骑着一匹白马,当是八人之中的首领之类人物。
古风脸色倏然一变,准备硬冲上去。
董卓英道:“且慢,问清楚后再作定夺。”
那枣面人打破沉默,凝重的开了口道:“请问尊驾是……”
董卓英道:“老夫是路过之人。”
“路过人?哼!”。
“请问尊驾因何在此荒林中拦阻老夫?”
“不是拦阻,是恭候。”
“什么意思?”
“理由很简单!”
“老夫不懂!”
“请问过路人是从何处而来,往何处而去?”
“尊驾不说明原因,恕老夫不愿答复。”
枣面人哈哈大笑道:“董少侠,你也不必再装了,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原因就是这两句……”
董卓英发出了一声令人毛发悚然的长笑,打断了对方的话头,冷冷地道:“阁下率众而来,不嫌路远么?”
“奉命行事,身不由己。”
“柳庄主知道在下要去沧州?”
“柳家庄不欢迎外来客。”
董卓英忽然厉声道:“是柳铮叫你这么说的?”
枣面人顾盼自雄,把手一扬,一只白鸽冲天飞起,瞬间已隐入云中。
古风冷笑一声道:“好快的通信法子。”
枣面人纵声大笑道:“柳家庄离此五百余里,就是凭着这个,保持声息相通。”
董卓英至此已完全了然,他冷冷地遍扫对方在场的人一眼,正色道:“阁下自信能拦阻得么?”
“成不成,试过方知。”
古风气得脸上肌肉阵阵抽搐,久久才进出一句话,道:“老小子,你有多大能耐,敢夸下海口?”
“算了吧!你还不够料!”。
“好呀!老小子,看谁是不够料?”
二人说干就干,枣面人纵身而前,手中持着一个奇形兵刃,一语不发,便向古风的面上砸过去。
董卓英见他手中的兵刃,甚是奇怪,前面一个横条弯曲如蛇,横条后是丁字形的握手,那横条两端尖利,便似一柄变形的鹤嘴锄模样。
按理这种兵刃应当是一对,一短一长,长的叫雷震铛,短的叫闪电锥。
使用的是右手使闪电锥,左手使雷震铛,一攻一守,变化极尽奇妙。
那枣面人把兵刃使得轰轰发响,果然有雷震之感。
古风第一次碰上这怪兵刃,不知对方招路,只得守多于攻,不敢贪功,护着自己的面门,稳扎稳打。
转瞬之间,交手了十余招,突见那枣面人将蛇形兵器往前一送,一揽一拉,眼看古风的刀脱手,飞上半天。
枣面人横腿一扫,古风一跃避过。
古风红了双眼,舍了兵刃,两臂挥舞,招招都是拚命的拳式。
但是那枣面人雷震铛的柄儿,长逾四尺,古风很容易欺近他的身边,这正应了兵刃上通行的一句话:“一寸长,一寸强。”
数招之间,只听得“嗤”的一声响,雷震铛的尖端,划破了古风的裤腿,裂开了一条缝。
古风一式风飘花落,向右一闪,便自躲过,可是已惊出一身冷汗。
董卓英假胡子一抹,大喝一声道:“来人不得无礼!”
双肩微晃,弹身扑了过去。
那枣面人乍觉一条黑影,斜掠而至,无声无息,快逾电光,接着,一砰白蒙蒙的剑气,由石纹神剑剑尖发出。
枣面人来不及横挡相迎,脚尖一点,人已向后退出七尺。
董卓英冷冷地道:“怎么,阁下准备先让在下三招?”
枣面人重重哼了一声道:“阁下的身手还真不赖!”
“不赖又如何,让路!”
“没那么容易!”
“不让就留下命来。”
“大爷不信邪!”枣面人雷震铛一举,护住了胸口。
董卓英道:“区区不喜独斗;这样好了,就先斗你们前面三位。”
说着,向那前面一位使剑和使单刀的汉子一指。
使单刀的壮汉神情傲慢,仰天笑道:“好狂傲的小子。”
使剑的那人,看起来年纪很轻,很有骨气,摇摇头道:“以三胜一,胜之不武,在下不参加也罢!”
董卓英向他看了一眼,暗中有赞许之意,淡淡地道:“年纪轻轻的,胆量未免太小了一点。”
使剑的勃然大怒,长剑一挑,跃下马背来,道:“你敢小看在下的胆量小,谷鼎要单独向你挑战。”
董卓英嘴角一撇,道:“谷老弟,你要单独挑战,可以,可是咱们把话说在前头,在下空手接你几招,如果你老弟一个失手,那该如何?”
说着,摇头晃脑,就等人家的答复。
古风在旁本是一肚子冤气,出道以来,首次失利输给了那怪兵刃。
可是他见到董卓英居然倚老卖老,左一个小老弟,右一个小老弟,把对方唬得一愣一愣的,忍不住心中发乐。
谷鼎冷笑连连地道:“你不用兵刃,姓谷的只要输了,要杀要剁,悉听尊便。”
蕈卓英插回石纹神剑,道:“好,小老弟,进招吧!”
谷鼎冷冷地道:“区区使的可是把宝剑,尊驾可得留心点!”
董卓英似笑非笑的道:“没关系,在下脖子很硬,非宝剑不足以砍下去。”
“好,看剑!”
“在下等着哩!”
董卓英嘴里说着,人却滴溜溜地转了两个圈子。
对方众人见他滑稽幽默,均感好笑,但他肩不动,身不摇,眼前一花,他是如何施展轻功的,却无人看清。
董卓英对那枣面人道:“谷老弟是个人才,在下可得好好和他斗一斗,阁下的雷震铛,看来挺别致,借来用用如何?”
枣面人满面不悦,退后一步,怒道:“不行,哪有兵器借予敌人这理?”
董卓英一翻眼道:“你放心,将就使用一下,不会出漏子的。”
突地他长臂一伸一搭,快如星火,不知怎的,雷震铛已到了董卓英手中。
枣面犬这一惊非同小可,面色连变,羞惭不堪,未暇思索,下意识地脱口叫道:“你…
你怎么可以……”
董卓英微笑道:“在下有言在先,非不告而取,用后一定退还!”
要知道董卓英这手空手夺人兵刃的功夫,平素甚少施展,即连古风相从多日,也从未见过。
谷鼎大喝道:“好家伙,你少卖狂!”剑尖吐蕊,一朵三心,直向董卓英后背心便刺过去。
董卓英身形似风中残荷,连摇连摆,轻易的将对方一朵三心的连环招式闪避开去。谷鼎叱道:“不要走,再接一招!”剑芒一闪,剑刃如风,连连刺出了七剑之多,剑剑不离对方的胸腹。
董卓英斜身侧体,雷震铛横刺回掠,硬把那七剑挡了回去。
枣面人瞧得目瞪口呆,半天说不出话来。
原来董卓英所使的招数,与他自己所学的并无差异,可说是有板有眼,丝丝入扣,动人心弦。
他哪里想到董卓英天纵英才,根底扎实,人又聪明,早先看了他和古风的交手拆招,已将其中精奥默记在心。
何况董卓英又将用劲和变化,于临阵随机中灵活运用,遇强则自强。
这时,谷鼎才知道面前敌人的厉害,寒光一闪,剑走轻灵,使出了他拿手的三十六路追魂夺命剑法。
只见一时剑光奔腾,招招精奇,宛如狂涛急浪。
;董卓英心下立时决定,三招之内,夺下他的兵刃。
强敌环伺,不宜久战。
于是,他手中雷震铛故意向下一溜,横扫对方腰胁。
谷鼎大为高兴,手中剑及时剑数阴阳,一翻腕把,欢声哂道:“好小子,你该输了吧!”
蓦听得“咔喳”一声,雷震铛的一端,已被利剑削断。
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董卓英左臂暴长,有若灵蛇出洞,五指微屈微张,一眨眼之间,对方利剑已到了他手中。
谷鼎大叫一声,急急向后跃进,脸色全白,如中鬼魅。
董卓英一撇嘴,举起右手的雷震铛道:“在下玩一个把戏给诸位瞧瞧!”
众人不知他葫芦里卖什么药,俱都傻傻的望着他。
董卓英道:“这怪兵器奇形怪状,惹人讨厌,反正是已断了一个角,就把它报废掉算了。”
话声一歇,雷震铛已抛入半空中。
只见他弹身跃起,寒光突地一吐,石纹神剑势如长虹,已把雷震铛削成两半。
然后他身轻如叶,剑光在半空中一劈一削,两进两出,又把那两截雷震铛斩成了四段,掉落下地。
众人看得暗叹不已,想不到他出手如此迅捷,无与伦比。
谷鼎看完之后,猛一顿足道:“胜败已成定局,谷某甘拜下风,就此告辞!”说完,右掌一扬,一把锋利的匕首,划向自己咽喉。
对方诸人齐声惊呼。
董卓英急速沉腕,飞出一颗飞蝗石,恰好打中了他右肘的曲池岤。
董卓英道:“谷老弟且慢!”
场中一时沉静异常,谁也没有开腔说话。
董卓英环视在场诸人一眼,冷冷地说道:“除了这位谷老弟之外,你们大家不服气可以一齐上!”
其余各人,俱都转脸向着枣面人,静待他的吩咐。
枣面人长叹一声,神色一黯道:“罢了!二位请过去吧!”
董卓英飞身过去,将剑送还给谷鼎道:“谷老弟,原物奉还,承让之至!”
谷鼎面红脖子粗,毅然大声道:“在下无能,宝剑赠英雄,这把宝剑就送与尊驾留作纪念吧!”
董卓英目光湛然,道:“谷老弟,这怎么可以,一时胜负,不必看得如此严重,在下已得有石纹神剑,宝剑你还是留着吧!”
谷鼎感动至深,几乎握不住那把宝剑。
枣面人这时也深受感动,面色连连改变,讪讪的道:“董少侠。。。。。。”
董卓英以为他突然改变了主意,想再聚众群殴,甚感不悦地。
道:“阁下意欲何为,请直说吧!”
枣面人疚咎地道:“刚才的事多有得罪,望请海涵!”
董卓英目中异采倏闪,淡淡地道:“咱们柳家庄再见!”
河北沧州。
地当天津与德州之间,濒临运河,民风淳朴著称。
沧州民性好武,柳家庄庄主柳铮,一身武艺,出类拔萃,在北五省中赢得大家的尊敬与夸赞。
这一天——柳家庄外的夹道柳林中,飞驰来了两匹健骑,两匹马大约经过了整日的奔驰,显得有点疲累之感。
这马上坐的,正是董卓英和古风二人。
只听得古风惋惜的说道:“这次岭南之行,想不到会遇见‘伏虎尊者’,他为什么不北上一趟,见见他的旧友?”
“人各有志,不可相强,他不来自有他的道理!”
“他一个人住在蓝羽峰,多年与虎为伴,真是不可思议。”
“这就是人性之不同,各有所好,也各有所长。”
“好啦!不谈他!咱们已进入柳家庄的地盘,你准备怎样进行?”
“直接登门拜访。”
“不嫌冒昧?”
“这法子最直接有效,咱们没有多余的时间。”
“听说柳铮这个人一向享誉甚隆,手底下确也不凡!”
“既来之则安之,别想那么多。”
“说的也是,希望这次好歹查出点名堂来。”
董卓英心头上压着一块石头,重逾千斤,从来没有轻松过,他日夕盼望的,就是早一天手刃亲仇,了此夙愿。
只见他眉锋微扬,想说什么,又没说出来。
突然,他止住了前行的马匹,并示意古风噤声。
二人放缓了马缰,缓步前进。
只听竹林深处,一个娇柔的少女话声传来——“师父最近常发脾气,动辄罚人,你知道为什么吗?”
一个男人的声音道:“师父的心事,谁知道。”
“岳师兄,你不是挺接近师父的么?师父平日最疼你了!”
“傻丫头,师父的心事深藏内心,任何人都无法猜出。”
“是不是为了咱们师兄妹的事,惹得他心烦?”
“不会吧!或许受外来的影响……”
“你知道师父接到了一封信么?”
“什么信?”
少女的声音仍是一副天真无邪,道:“你会不知道?信里写什么呀?”
“这个……”
“你快说嘛!”
“我说出来,你可不许告诉别人,不然我就不说。”
一阵银铃似的笑声爆开,那少女猛的打了他师兄一掌,痛得他呱呱乱叫。
笑过之后,又听少女道:“你说是不说?”
“好好好,师兄服了你了!”
“那你还不快说……”
“我听师父看完信后,嘴里嘀咕着司徒业以前不该这,不该刀口的。。。。。。”
董卓英听到这里,心弦大震,几乎从马上摔下来。
他急忙跃下马背,向古风作了个手势,潜行数步,在一个大青石后蹲了下来,古风也如法制,且将马匹系好。
那少女的话声又道:”一指擎天’司徒业上次不是来过一次?”
董卓英心弦猛地一震,几乎跳出了心腔,自从他离开了黄山,到现在才算正式听到司徒业的正确行踪。
接着,那男人的声音道:“师妹,别管别人的,谈谈咱们的事吧!”
少女幽幽的声音道:“岳师兄,小妹自幼蒙恩师收养,师父的事就是我的事。”
“师妹……”
就在这时,忽然自柳林的那一头,一条人影,像凌波海燕般,轻灵地掠了过来。
董卓英和古风大奇,想不到柳家庄的轻功高人一筹。
从那掠起的身影看来,来人是一个少女。
那少女接连几个起落,已飞掠十几丈之远。
她飞掠在田梗柳树之间,丝毫不觉吃力,姿式美妙之至。
原先在谈话的一对,见那少女向这边掠来,相对的笑了一笑,岳师兄道:“四妹的轻功,又精进了不少。”
话声中,四妹已翩然来到二人的立身之处。
她人未站好,先已娇声说道:“好哇!五妹和三哥躲在这里谈天,你知道师父到处在找你俩吗?”
五师妹不相信的直摇头,笑道:“我才不信,四师姐老喜欢捉弄人。”
后来的少女,跺一跺莲足,轻叱道:“你们不信是不是?等会师父责怪下来,可不能怪我没说清楚。”
岳师兄见她的脸色认真,连忙问道:“四妹,师父找我和五妹,有什么事?”
“要你们去办一件事。”
“要我二人去办?为什么不找大师哥和二师哥去?”
四师妹耸耸肩,双手一摊道:“谁知道?”
蓦地从柳家庄的方向,冲天而上,施放了一个冲天炮,烟硝弥漫,遮住了半边天空。
他们三人大惊,脸色齐变。
只听岳师兄大叫道:“师父有急事相招,快些回去!”
三位师兄妹一阵风似的急急走了。
董卓英回顾古风一眼,道:“老古,咱们也快点赶去捧场,柳家的英雄宴快要开锣了!”
古风喜道:“好呀!打架不怕人多。”
董卓英及时提醒他道:“不到万不得已,不准随便出手。”
古风回头狠狠的道:“到时再说!”
二人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