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叮~~叮叮~~叮叮”
风铃经风吹荡,发出清脆声响自前方传来。
虽声音微弱,却极为清晰地传到一脸惊悚的阎老大及面无表情的梁琪远耳中。
阎老大为何如此惧怕?究竟阎老大所见何物所闻何音?
梁琪远为何面无表情?因为一个心死身将死的人生又何欢死又何惧,看见什么听见什么已不再重要。他只知道阎老大既然答应照看幼子,就是拼上性命也不会让其子损半根毫毛。若连漠北第一刀阎一刀阎老大都护不了幼子,那也只得认命。何况,若不是那人的一记飞刀,他已是阎老大的刀下亡魂。对于这个亦敌亦友的人,梁琪远倒是极为淡然。
风铃彻,骇群雄。
“是他!是他!他来了!”阎老大一脸惊骇地指向前方道。
“是的,没想到他还活着。”梁琪远淡然道。他已看透生死,来人是谁都无所谓了。
“完了!完了!!是谁?到底是谁!竟能请到这个煞星!他到这来又是所谓何事?索谁的命?!”阎老大慌张得有点语无伦次道。究竟是谁,竟能将一代豪杰阎老大惊如这般?
“不知道,据我所知,他在十八年前就该死去。他也销声匿迹了十八年,今日却在这不毛之地出现。若此事传到中原,不知会起什么样的风波呢。”梁琪远神色淡得连话中都不带丝毫情绪。
梁琪远,天下第一堡凌枫堡堡主。
骆延,漠北第一刀人称‘一刀见阎罗——阎一刀’阎老大。
这两人在武林中都是身名显赫之辈,但若与他们如今所见之人相比,那么他们之间的差距就如萤萤之火与朗朗皓月般。
来人身着雪白长袍,身形消瘦而修长。头戴一顶斗笠,斗笠边沿垂着白色布条。左耳处,布条间,系有一个小巧古朴的风铃。行走间,风铃飘荡敲击出清脆悦耳的声响。这身装束在江湖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每一次风铃响起,便意味着武林中一个一跺脚江湖便要颤上三颤的人物辞世。虽仅现身三次,却令他名声大噪令无数人闻风丧胆。
确切的说,他步入江湖仅杀过三人。
一个是崆峒派的前任掌门,人称‘一拳定陇西’的七伤拳宗师杨铁拳杨掌门。
一个是月神教上任教主,人称‘百里勾魂索’的勾魂掌高手月百掌月教主。
最后一位乃江湖上首任武林盟主,人称‘岱庙九重天’的覆山手祖师萧博泰萧盟主。
此三人可谓是名震九州叱咤风云的一代骄雄,却皆在众目癸癸之下身首分离。
来人行得极缓,似乎每一步都要经过反复掂量般。
风沙席卷,反复湮灭了那道消瘦的身影。却又不过片刻,身影再次浮现。
此刻的天,明月初现。此刻的风,愈刮愈烈。此刻的人,渐行渐近。
来人虽行得极慢,却也很快便行至二人身前。并非他有绝世轻功似缓实疾,而是他们本就相距不远。
“我索的是他的命,无关人等速速离去。”
一道冷淡而沙哑的声音在那低掩的斗笠下传出,一只秀手指向梁琪远。那手生得白皙而修长,竟比女子还要纯净。哪像是手刃了三位巨头的手?
阎老大闻言,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却并未离去,而是直立在那,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方才被梁琪远搁置在地正在酣睡的婴儿。
片刻。
来人转头朝阎老大道:“你怎还不走?莫不是要留下和他路上结个伴?”
阎老大道:“且容我带走这个孩子。”
“不,大人孩子我都要。你若再不走,我不介意再添杀孽。”斗笠下的声音平淡中似乎还带着隐隐杀意,似乎有些不快。
阎老大道:“且容我带走这个孩子!”
“哼!难不成你这是打算着大的杀不了好歹带走个小的回去交差?若真如此,你便错了!我数三声,再不离开明年的今天便是你的忌日!”想来那人真是怒了,声音愈发沙哑,杀意愈发浓烈。
“且容我带走这个孩子!”
阎老大吼道。他并非如神秘人所说,带着小梁隐回黑崖宗。而是他先前答应了梁琪远,照看这个孩子并替他寻户好人家。他向来都是一言九鼎,答应了人的事一定得办到。他虽然对这煞星惧怕之极,但面对自己的诺言,他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兑现自己的承诺。即使,是在兑现的途中死去,他也浑然不悔。
“一。”
神秘人并未因阎老大的那记爆吼而怒起伤人,声音如先前般,平静而沙哑。
“二。”
神秘人不由得上下打量着面前这个视言如命的大汉淡然道。胸膛内的心脏却不能像他外表样,似要从嘴中跳出来般。
“阎兄!我梁琪远能交到你这等兄弟,不枉此生啊!这次请你快快离去,莫要平白丢了性命啊!”就在那神秘人即将数三又欲言又止的时候,一直未曾插话的梁琪远朝阎老大吼道。虽然,声音因重伤之躯而得不到充分的扩散,但气场犹在。
“我骆延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既然我答应你梁琪远要护你血脉,我自不会退缩!”阎老大反倒也向梁琪远吼着,他在向梁琪远宣告着他的决定,却也再一次坚固了自己的决心。
“那好,阎兄,那我便不要你照看了!刚才的那些话我收回,你现在可以走了吧?”梁琪远见阎老大如此固执,转念一想,便只能道出这话以望阎老大能一走了之从而保住他的性命。
“别说了!说什么都无用!我骆延说出的话岂容收回?!”阎老大一如既往的固执,一脸坚定地朝梁琪远斥问道。
“骆延!你怎能生得如此迟钝?!哼!我的心意你怎还不明白?我儿若是落入他的手中或许还能一息尚存,若是丢给你,保不齐你就给我送上黑崖宗领赏去了!!”梁琪远朝阎老大叱喝道。
他的心在流血,他本以为梁琪远会对他的一个陌路知己。可是,他错了,错得离谱。他瞬间明白了很多,原来梁琪远不过是走投无路才出此下策把独子托付给他赌上一把希望能保留自己的血脉。原来,在梁琪远看来,自己刚才的那些行为不过是为了夺过他的儿子拿去领赏?原来,在梁琪远看来,信他自己还不如信那个煞星!
他狠狠地瞪了梁琪远一眼。
那一望,包含着诸多情绪。愤怒,愤怒,还是愤怒。
阎老大走了,奋马起身。
“驾!驾!”
他的马是匹好马,不过片刻功夫,便消失在梁琪远的眼前。
“阎兄,得罪了。”
梁琪远声音细细呢喃了一声。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谁都看得出来梁琪远实在激他。可梁琪远的话也是过于伤人,换做谁谁都不会多想多问。只能怪自己多管闲事。
“好了,动手吧!”梁琪远转头朝自刚才起便一言不发地神秘人道。身子却再也支撑不住,倒下地来。
“梁大哥!梁大哥你快醒醒!!”一道焦急的询问声响起,不是刚才那神秘人又是何人?
梁琪远艰难地睁开他那只独眼。一脸惊异地望着蹲在地上焦急询问着他的神秘人,唇角轻蠕,微弱道:“你是......你是柳志兄弟?”
“是!是!我是柳志,我是当日被你救下并授以梁门飞刀的柳志啊!”神秘人扬起遮住面庞的布条,一脸焦虑地朝梁琪远道,生怕一个不慎梁琪远就此死去。
斗笠下的面庞,看上去不过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一双漆黑大眼闪闪发光,两条浓郁眉毛尽显豪气,一个立挺鼻子点缀着脸,一张白皙皮肤更是令人嫉妒。是位颇为俊秀的少年。
“你......你小子...你小子怎会在这里?”梁琪远见这突然出现的俊美少年,惊讶道。声音倍感虚弱。
“当日一别,我便在镇上苦练你授我的那一技飞刀。没想前些日子,得知你家中失事,打听到你的行踪后便赶了过来。途中听闻‘千里索魂郎’这人极为厉害,便据人描述购得这身装束以求能派上用场。不想今日当真吓退了一名高手。”柳志简短地概括了事情的大概,话到最后倒有颇有几分得意之意。
“好!好小子...短短一个月竟能将飞刀练得恐怖如斯!假以时日,我梁门飞刀定能再次威震江湖!”梁琪远道。声音虽弱却慷慨激昂。
“什么江湖不江湖,这些日后再说。梁大哥您现在怎么样了?”柳志现在哪有功夫管以后,先向梁琪远询问着伤势。
梁琪远艰难地摇了摇头,道:“我?我不行了,我有一事,你务必替我完成!”
“说,梁大哥有事就说,我命都是你救的有什么事你就只管言语。”柳志道。
“你沿着这条道,一路向东,不过三里处有一辆破旧的马车,车上有一具女尸,你去替我带过来。”梁琪远道。
“好嘞!”柳志应了一声,便沿着道朝东奔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