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书上说,王保保之妹王氏,在明军北伐时在汝南被俘,朱元璋将她嫁给了次子秦王朱樉为妃。
对于元庭最后的名将王保保,朱元璋一直心怀敬意,册封其妹为王妃就是拉拢的手段之一,奈何王保保不买账,宁肯在大漠中转战千里,至死也不愿降明。王保保死后二十年朱樉病故,朱元璋下旨令秦王妃殉葬,王氏成为了明朝历史上第一个殉葬的王妃。
看着前方那芳华正艾的王月婵,想着几年后她就要被迫嫁给一个陌生人,在夫君死后更被残酷地殉葬,体内被灌注水银以保容貌不变,从此在坟墓中‘长眠’……阮玉觉得自己想不下去了,胸口有一种沉闷压抑的感觉。
等了一小会儿,那通报的亲兵从帐中出来,弯腰掀起布帘,恭请明月郡主入内。
阮玉跟着王月婵和哈克进入帐中,其他的护卫则肃立在帐外守候。
一进帐,阮玉就看到了一幅巨大的行军图,一名将军正端坐在地图前批阅军务,只见他年约三十,生得方脸大鼻,身形比那哈克还要魁梧,即使坐着也自然流露出一股霸气。
听见几人的脚步声,王保保抬起头来,有些头疼地看着王月婵:“小妹,你好好的汝南不呆,跑到益都来凑什么热闹?”
“人家想你和二哥了嘛!”王月婵难得的露出了小女儿态,“你们一来山东就是大半年,我一个人在汝南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实在是无聊透了。”
“那你可以去大都啊!这山东境内兵荒马乱,你一个女孩子孤身上路,若是遇到了红毛子……”
“他们不都被大哥你打得落花流水吗?”王月婵抢着说道,“再说有哈克他们护送,这一路上真没遇到什么乱匪。”
“没有遇到危险就好。”王保保站起身来对着哈克点了下头,目光转到了阮玉的身上,“小妹,这位公子是谁?”
“他呀?是我路上结识的一个朋友,叫香肠……不,叫阮玉!”王月婵吐了吐舌头,差点儿说出她给阮玉取的绰号。
香肠?说那东西干嘛?王保保狐疑地看了妹妹一眼,又对着阮玉审视了一番,见这公子虽然衣衫陈旧,相貌却极为不俗,看起来也颇为沉静,不似一个奸滑之人。
他的目光十分锐利,阮玉不太敢跟他对视,便上前拱手致意道:“阮玉见过扩廓将军。我有位叔爷就住在益都城中,之前在泰安城里偶遇郡主,便厚颜跟着她来到此地,想等朝廷攻陷益都后去探望他老人家。”
“放心,过不了多久益都就能光复,到时候我也会约束士卒,不会惊扰城中的百姓。”对于阮玉的说话,王保保非常满意,大手一挥说道。
“将军仁德!益都百姓必定感念!”阮玉说完,退后两步站在了哈克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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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舅父的身子可安好?”
“义父他依然健朗!明日军议后我带你去见他。”王保保笑道,“你从小最怕的人就是义父,没想到今日居然主动问候他,看来我不在汝南的这段时间,你懂事了不少。”
“我哪有怕他……”嘟囔了一句,王月婵的俏脸上又浮现出几丝忧虑,“前晚我歇息在泰安行馆,听闻有大都使者在驿站暂歇,就去见了他一面。”
“使者怎么说?莫非陛下下旨斥责,怪义父没有尽快攻下益都?”王保保表情凝重地问道。
王月婵摇头:“并不是斥责。使者不敢擅开圣旨,只说陛下在下旨之前,曾长叹曰:‘山东良将勿失呀,察罕若去,朝中无人矣’。”
“陛下说义父有难?怎么可能?”王保保闻言大惊失色,当今皇上虽然不善政事,对于汉家的玄黄之学却造诣颇深,尤其擅观天象,他遣使前来山东警告,恐怕是真的发现了一些噩兆。
“我也觉得不太可能。”王月婵知道大哥与察罕情同父子,不想他太过担忧而失了分寸,出言开解道,“如今南方的红巾军正混战不休,这益都城估计也撑不了多久,我看皇上实在是多虑了。”
“红巾军不足虑,可还有人惦记着山东的地盘。”
“大哥说的……莫非是中书平章孛罗?”
“除了他还会有谁?”王保保难掩心中的怒气,“孛罗素来与义父不和,义父为了大局,一向对其忍让。山东原本是他的地盘,义父出兵助他平叛,他却一直龟缩在石岭关以北,如今山东形势一片大好,说不定他又要蹦出来了。不行……我这就去见义父,蔡参政会安排你们用膳歇息。”说完,不等王月婵开口,王保保已经大步走出了营帐。
唉!错了呀!熟知这段历史的阮玉朝着王保保的背影叹一口气,回头看着那面有忧色的明月郡主,想起她以后悲惨的命运,沉闷压抑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
女儿家的心思最是细腻,自从来到营地,王月婵已经不止一次感受到阮玉对自己的注视,他的目光很奇怪,没有**没有目的,一双星目中满满的都是……同情与惋惜。
为什么他会用这样的目光看自己?王月婵想不通,也不好意思张嘴询问,让他知道自己也在注意他就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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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参政名叫蔡子英,年约四十,对于此人阮玉没有太多印象,只隐约记得此人对察罕父子极为忠心。
王保保走后,蔡参政便领着众人去用晚饭,然后亲自去给明月郡主布置营帐,至于其他人,则被安排到距离王月婵不远的一处营帐,阮玉也在其中。
哈克在帐中分派人手,轮流到郡主的帐前守夜,这些事情和阮玉无关,眯着眼睛听了一会儿,竟在这嘈杂的军营中睡着了。
一觉醒来,天还未完全放晴。阮玉洗了把脸,换了一身昨夜找蔡参政要的新袍,出了营帐发现元军竟然早已吃过早饭。
随便找了几个馒头和肉饼填满肚子,阮玉看见哈克守卫在王月婵的帐前,远远地冲他招了下手,笑着问道:“你家小姐还在睡懒觉吗?”
哈克睁大虎目瞪了他一眼,没有回话,倒是帐中传出王月婵动听的声音:“什么懒觉,你这人说话真是奇怪。”
“没想到郡主也起得这么早。”阮玉走到帐前,想要掀帘进去,却被哈克伸手拦住,回瞪了他一眼后,阮玉无辜地摊开了双手:“以郡主的身手,你还怕我吃了她不成?我确实有些要事想找她商量。”
“让他进来吧!”王月婵的声音传来,哈克这才收手,放阮玉入帐。
今天的王月婵,换上了一身暗红色劲装,脚上穿着一双黑色的蒙古长靴,贴身的服饰,让她曼妙的身材显得更加高挑,那高耸的胸部,不盈一握的细腰,圆润的臀部曲线,再加上两条比例完美、没有一丝缝隙的修长**,让阮玉一时竟看得有些痴了。
看见阮玉那惊呆的眼神,王月婵心中小小有些得意。
“香肠玉,你找我有何事?”
“哦,我……”阮玉回过神来,在心中默念了两遍春哥的大名,“这么早来找郡主,是想给郡主两句忠告。”
忠告?还两句?
王月婵哭笑不得,自己还以为他有什么请求,结果却是要给我忠告?本郡主从小到大,还是头一次听到这个词呢!
“第一句忠告是,我叫阮玉,郡主以后千万别再叫错了!”
这就是你的忠告?我……我真想一脚把你踢出去。王月婵心中抓狂,表面上却不得不保持郡主的威仪:“本郡主驳回此议!香肠玉,下一句你是不是要忠告我还你的玉佩?”
玉佩?那东西我都不打算要了,难为你还记得。阮玉咳嗽了两声,正色说道:“郡主要怎么叫我,阮玉暂时不和你计较。不过这第二句忠告的确是肺腑之言,还望郡主能够依言照办。”
见他神色严肃,王月婵不禁大感好奇,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这第二句忠告就是:希望郡主今后不要再回汝南,多多留在大都,或是跟在扩廓将军营中。”
“莫名其妙!不知道你瞎说些什么?”王月婵神情十分不爽,觉得这香肠玉是大清早没事做,存心跑来消遣自己。
看来她根本没有当回事呀!望着王月婵那狐疑的眼神,阮玉忍不住在心中叹气,我能告诉你,你是因为来不及撤离而被明军俘虏,先是嫁于秦王最后又给他殉葬了吗?我能告诉你,我是来找一位可能改变历史的韩姓女子,觉得放走你并不会影响明军一统天下吗?我能告诉你,察罕他真的命在旦夕,大元朝过不了几年就会灭亡吗?唉……真是不穿越不知穿越苦啊!
“香肠玉,你还有其他事情吗?”阮玉一时不说话,看在王月婵眼里,却是词穷的表现,更加肯定自己是被他捉弄了。
“没事了,没事了。”阮玉摆摆手,脑袋有些发痛,头一次觉得知道太多并不是好事。
这时,哈克在帐外大声禀报道:“郡主,平章大人挥军攻城了!”
“快,带我去看看!”明月郡主的眼睛顿时如明月一般明亮,再不理会阮玉,箭步走出了营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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