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妖马传说

章67. 三刺马

    被马中求派去寻找隐士徐来的郭夏还没有回来,徐来却已经出现在马中求的面前。中求大喜,又很吃惊。

    “徐先生!哎呀,真是徐先生啊!”中求冲上来拉着他的手,“可把你给盼来了!我派人到处找你,他们到现在也没回来,徐先生自己找我来了,好,好,好啊!”所有人都看得出他得到徐来非常高兴,犹如当年刘备之得孔明。

    “徐来才疏学浅,又无尺寸之功,马总统如此厚爱,徐来何以克当啊!”

    “徐先生不必过谦。来来,徐先生请上座。”说着亲自扶徐来坐定,命人沏茶。“当年我们在泰西小西村,遭逢箭神颜必隆,那一战我死里逃生,也从此跟先生失去了联络。不知先生随后去了哪里?是被夏军抓走了吗?”

    “谢马总统关心!”徐来一拱手,“当日我的确被夏军绑走了。不过途中遇到高人,救下徐来一命,在他的帮助下,徐来得以避居山野,栖身林泉,苟全性命于乱世,今日重见艳阳天。”

    “那位高人是?”

    “总统,这位高人是一位不爱红尘的世外隐者,我们就不要打扰他的清净了吧。”

    “也好……”中求一阵失落。“那庄巨庄兄弟呢?他后来连番行刺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先生知道他的行踪吗?”

    “我跟这位庄兄弟自从小西村一战,就再也没有见过面。我也想找他呢。连累了他和他的家人,徐来深感愧疚。”

    “是啊,这位庄兄弟的确侠肝义胆,我也对他深感亏欠。等我找到他,一定好好弥补他。”

    “总统先生,我虽然避居山野,可也不是完全不闻世事。马总统拨乱反正,重整乾坤,解放奴隶,安定百姓,真是德配天地,百世流芳啊!”

    马中求笑着摆手。“别,别,这么说我受不了。”

    “圣人曰,天下无道则隐,有道则现。我想我该出来了。所以我就来了。”

    “好好好!”中求道,“徐先生,我本来想委任作丞相的,不过……”

    徐来连连摆手。“使不得。马总统既已定下民主体制,三权分立,就再不能有什么丞相了。徐来一辈子不务正业,不过读几本死书。除了教书,徐来别无所长了。”

    “好,你就作我的教育部长!”

    “徐来恭敬不如从命!”

    自从徐来当上了教育部长,把个教育搞得有声有色。徐来的传奇人生和高尚品格使得他在民间拥有深厚的影响力。很多人原来对新式教育持观望态度甚至抵触情绪,现在一听说是徐来先生亲自主管教育,纷纷满怀热情地投入到夜校的学习活动中来。应该说,徐来天生就是一个平民教育家。他的工作比当年蒙古部落的郭敬民还要卓有成效。百姓钦仰,群僚佩服,马中求更是看在眼里,喜在心里。

    他挑来选去,决定把那一座自己最喜欢的花园小楼赏给徐来,一来表彰他的功绩,二来促他更加奋发。

    徐来自得了那座花园宅邸,亦满心欢喜,工作更有劲头了。这一日,徐来满面红光,走到马中求耳畔道,“总统,十月十六,犬子新婚之喜,总统能过来喝两杯吗?”

    马中求大喜,“你还有个儿子啊?我怎么没听说过?我当然要去啦!不但我去,内阁部长和议会议员都去给你捧场,好不好?”

    十月十六,徐家上下粉饰一新,喜字高挂,张灯结彩,敲锣打鼓,宾客满堂,小孩乱蹿,人人欢笑,好不热闹!夏国总统马中求偕同梁卓尔、李海燕两位美丽夫人,率领总统府各部部长及议会一百多议员集体到场,给足了徐来面子。这种场合,马中求不想带侍卫过来,但鬼武营的统领和两位夫人坚持,还是让鬼武营例行公事,跟过来了。但是马中求不想这些看似外表狰狞的武士进到院内,否则太煞风景。

    新郎长得仪表堂堂,玉树临风,那新娘子更是亭亭玉立,娇艳欲滴。马中求心里直痒痒,恨不得今天拜堂的是他。此时脑际忽然闪过杨晓阳和翁尔墨,心里一阵刺痛。

    主持婚礼的司仪官一声高唱,打断了马中求的思绪。“新郎徐如林,新娘童心圆,请走到台上!”

    徐如林?记性好的读者应该记得,这个人曾经在我们的故事里出现过。对,之前我们说过,爱国团在王城发起的捉奸行动无原则扩大化之后,有一个叫徐如林的聪明人,因为父亲是朝廷缉拿的逃犯,屡屡受人白眼。街坊几个无赖经常拿这说事儿来羞辱他。徐如林来到爱国团军营,给自己虚报一个名字和家庭住址、身份信息(他断定爱国团懒得究查这些),把几个无赖全给告发成汉奸,借爱国团的刀把这帮无赖全都杀了。他的被通缉的老爹,恰是徐如林。

    徐如林是一个极聪明的人。聪明的最高境界是无耻。徐如林已经达到了这种地步。朝廷打压他爹,他就离他爹远远的;政府重用他爹,他就屁颠屁颠跑回来。不管他爹怎么骂他,他跟条狗一样蹲在他爹腿边乖乖听着。再怎么说,徐来就这么一个儿子,当爹的总不能不管。

    当然,当时的马中求不知道这些。

    虽然婚礼当事人是徐如林和童心圆,但马总统只要到场,他就无可争议地成为全场的重心。几乎说有的嘉宾都把酒朝他这敬。马中求左挡右挡,告诫自己千万别喝多。虽然这种场合没什么危险,不怕不能发功,但是喝多了肯定要让官员们耻笑。马中求已经晕了。但是还能够保持清醒。这时候,徐来发话了。“如林,圆圆,给马总统敬酒!要十全十美!”十全十美就是十杯满酒。大喜的日子,新郎新娘齐眉举案,十全十美,万众瞩目,岂能不喝?马中求端起案上酒杯一口气全部喝掉。他开始眼冒金花。晃晃脖子,还能勉强保持清醒。“不喝了,绝对不喝了!谁再给我酒我就生气了!”中求大声说,表情严肃地。大家哈哈笑起来。

    这是马中求达到晕与醉的临界点的时候。一道美妙的女声响起来,那是马中求此生从未听过的最美妙的女人的声音,“马总统,小女子敬您两杯!希望马总统每天都像今天这么开心!”一下子,马中求全身的汗毛孔都舒展开来。他感觉自己要被融化掉了。

    就这么一道脆铃铃的女声。没有人逼他。他眉开眼笑,望着眼前的玉人儿,端起这杯酒一饮而尽。端杯的时候,他的手握到了她的手。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酒喝完,杯子掉了,咣当一声,一个玉杯摔成碎片。中求脸一红。众人一起去搀他,大家都道,“没关系,碎碎平安,碎碎平安!”

    他不可避免地醉了。

    这一切,被徐来尽收眼底。他嘴角一横,大喊一声,犹如震天霹雳,响彻了整个大厅,“庄巨何在?!”

    “庄巨来也!”随着这混壮的一声闷吼,一个粗壮的莽汉挥舞两柄巨锤从人堆里冲出来。那莽汉挥动大锤柄杆,劈波斩浪般拨开众人,直向陈醉如泥的马中求奔去。中求眼见来人正是连番刺杀自己的庄巨,要挣扎起身迎战,却软弱无力。人群惊呼着四散开去,保护马中求的将领们朝院外大喊“鬼武营救驾!”此时,仍然扶着马中求和挡在马中求身前的人全都是原来的靖北将领。马中求来不及感叹谁忠谁伪,庄巨大锤已经砸到眼前。中求但见眼前一花,一个白影迅速冲上前,抵住庄巨运锤的右臂。庄巨左臂运锤砸来,一锤把这白衣人砸个脑壳崩裂。中求定睛一看,这舍身救主的竟然是乌乞买!这位每场战役都跟在后面,从北方森林到夏亡王城一路打来几乎没什么表现的平庸将军,关键时候冲到了最前面,用他平庸的身体发出最亮的光芒,替马中求挡下一锤。

    就这乌乞买争来的一喘息的功夫,为马中求争取到了活命的机会。

    “庄大哥!”一声熟悉的声音突然从庄巨背后响起。这是徐如林在叫自己,庄巨回过头去。

    突然一盆滚烫的开水迎面泼到庄巨脸上。“哎呦!”庄巨本能地抛下大锤,双手去捂自己被烫伤的眼睛。鬼武营的猛士们冲到了,数十把唐刀对着庄巨一阵乱砍,马上把庄巨砍成一堆肉泥。

    鬼武营冲过去背起马中求,准备保护他迅速脱离险境。“阿里不花!马上给我把徐来抓起来!”

    “是!”阿里不花率二十多名鬼武士直奔台上的徐来奔去。怪了,徐来既不逃跑,也不抵抗,他盘腿坐着,束手就擒,而且神态自若。

    事实上,徐家所有上下人等全被抓起来了,包括救马中求立下大功的徐如林和他的老婆童心圆。

    不用审,马中求知道谁要害他,谁在帮他。他把徐如林和童心圆已经所有徐家下人都放了。

    最高法院特别检查组对前任教育部长徐来展开了不分昼夜的审查。他们想弄清楚徐来刺杀总统的动机以及此事是否有更深的背景。毕竟,傻子都知道,马中求特别厚待徐来,徐来实在没理由这么干。

    但是大牢里的徐来好像忽然变成了哑巴。他什么都不说。根据马中求的新法规定,犯人有权保持沉默,而官方无权刑讯逼供。于是七八天下来,法院没拿到任何口供,没取得一点突破。他们只能垂头丧气地把情况反映给总统府。

    “请您回去告诉他们,最高法院没有向总统府通报案情的义务。”马中求对前来通报的最高法院的工作人员说,“请你们自己决定该怎么。我无权告诉你们该怎么做。”

    没几天,工作人员把最高法院对徐来的死刑判决书副本拿到马中求面前。马中求不胜唏嘘。“我就是不懂,庄巨为什么三番五次要杀我?难道是受了徐来的使唤?可徐来为什么要杀我???”马中求用拳头狠狠捶打王宫——如今叫总统府的大柱子。“不行,明天行刑,我要亲自去刑场问他!”

    “总统,”郭夏提醒他说,“如果您在行刑现场出现,会给一些人一个印象:您可以干预司法。”

    马中求一听有理。“你真的大大长进了!郭夏!”马中求赞道,“他日必成大器!”

    郭夏一阵窃喜。

    “好吧,你明天去刑场,躲在人堆里,不要露面,看看有什么动静。我就在这儿等你!”

    第二天,从刑场回来的郭夏给马中求带来了徐来已经被正法的消息。同时他还带回一首诗,那是徐来临刑前跟刽子手索要纸笔留下的绝命书。

    中求读罢,倒吸一口凉气。那诗写道,

    “十年面壁图破壁,

    三刺中求何所求?

    身怀利器难自已,

    我以我血断源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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