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栀子花的皮肤下
衣服也散开了,栀子花的花瓣柔软地滑过身体,身体也是栀子花的洁白,没有了往日的荒唐,裸露在晨风中的他的身体,圣洁得痛苦。
他的手指带着栀子花轻抚身体,花的香气化为身体的香气,凝合的时刻,魅惑诱人。
莱特看着他,他却不看莱特,栀子花娇弱的花瓣划在身上,湿漉漉的感觉,有些沉重,更有被冰冷的手抚摸的毛骨悚然。
“你到底想做什么?我想知道,你和幽火之间,到底说了什么。”
听雨的问题没有得到回答,莱特不会给他答案。
“我要你走,因为我觉得将你留下没有意义,你不走,为什么。”
“因为——,我有不能走的理由。”
“不能走的理由,可以告诉我吗?”
听雨摇了摇头,被拒绝的莱特也不气恼,只是走到他身边,突然抓住他的头。
“你又要做什么!”
没有回答,莱特将他的脸摁在水中,听雨一时不防备,吃了好几口水。
渐渐的,没有声响了,莱特才松开。
听雨被从水中拉出,但是等了很久,他才发出声音。
“对不起,我不会再犯错了,我会乖乖听话的,不要再打我了,我怕痛。”
声音低如蚊讷,瘫坐在地的听雨不住后退,莱特走进,捏起他的脸,看见的却是惶恐不安和畏惧。
“不要,我——”
他低下头,乖顺的模样令莱特也有些不安,他匍在地上,像猫一样,头仰起,蹭着莱特的腿。
“我是一只乖顺的小猫,我不会再做让主人不开心的事情了。”
“你又想玩什么游戏!”
莱特不能相信他,抓起他,强迫他看着自己的眼睛,可他看见的却是一双惶恐不安的眼睛,空洞的眼神,这是被暴力迫使屈服的人才会有的眼神。
听雨伸出舌头,舔莱特的脸。
他仿佛真的把自己当作了猫,可是身体到底还是人的身体,做出猫的动作,更教人难于理解之余,生出悲哀。
“你到底怎么了!”
莱特也有些惶恐,他抓起稚嫩的肩膀,刚想用巴掌将他打醒,却发现这身体冷得发抖。
看着他写满恐惧的眼睛,莱特叹了口气,将他抱紧,贪恋温度的身体也不拒绝这或许要付出代价的温暖,依附上,舌头还是舔舐着,泛起情欲的涟漪。
莱特有些忍耐不住了,他接受这些吻,也回吻,听雨闭上眼,任由他亲吻身体的每一处。
没有情感的回应,只是不住地颤抖,被胁迫接受的时候才会出现的情况,即使是莱特,也有些意兴阑珊。
“你到底怎么了!”
听雨还是没有回答,只是用迷糊的眼睛看着,莱特不喜欢这种状况,他再一次抓起听雨,将他的头浸在水中。
“不要——”
最初的时候还有些挣扎,可惜,他到底不能挣脱强壮的手,痛苦地呻吟着,不断有水呛进口鼻,他的挣扎减弱了,最后,终于没有了。
这一次,被揪出来的时候,听雨也恢复了,他的眼睛是一贯的冷漠,冷眼看着莱特。
“你应该给我一个解释,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听雨自然不会回答,莱特也不急,他捏起听雨的下巴,一字一顿的说道:“你可以不说,但是我有办法要你开口。我不是疼爱你纵容你的幽火,撒娇或是任性这种招数对我没有用!你知道我的手段,应该不用等太久,就能让你开口。”
听雨还是沉默。
“或者说,我应该把你再一次摁在水中,其实,像猫一样驯服的你,真的很不错,比这个宁死不开口的你可爱太多了。”
听雨闭上眼,莱特等了半柱香的时间,他终于说话了。
“你知道海市盛会吗?”
莱特呆住了。
海市盛会,天下最肮脏也是最奢华的买卖会,那里出售一切可以出售的东西,只要付得出价钱,就可以得到任何想要得到的东西。
每一年,海市盛会都会拍卖大量来历不明的物品,但海市盛会最著名的交易物却是人,在那里,你可以得到任何想要的人,可以是你的仇人,可以是你朝思暮想的情人,你付得出价钱,自然也能得到想要的东西。
可惜,海市盛会已经不存在了,这个神秘的买卖会,在六年前,彻底消失了。
听雨在发抖,海市盛会这四个字,只怕与他有斩不断的联系。
莱特抱紧了,可以感受他的颤抖。
“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吗?我告诉你!你想看我的伤口,我撕开了,给你看。痛苦的伤口,一再地被撕开,渐渐的,不会痛了。”
不愿意承认,但还是不得不面对,听雨冷静了,将那些本以为已经忘却的过去讲述。
海市盛会最著名的商品是人,那里不买卖一般的物品,自然也不会买卖一般的人,买卖人的部分,是每一年的海市盛会的最后一天,只有被信任的客人才能参加。
海市盛会关于人的买卖,一半是预定,一半是拍卖。
预定也有时会变成拍卖,——如果有两个或是两个以上的客人都想要这个人。
但惯例的拍卖品还是会有的,漂亮的男孩和女孩,是权贵们最爱的精美装饰。
被驯成动物的男孩女孩,脖子上挂着链,拉上台,对他们有兴趣的客人也会上来,确认货物的身体是不是如介绍一样的干净漂亮。
首先被看的是脸,主持拍卖的人捏着拍卖物的脸,请客人尽情观看。
客人的第一次检验是检验商品的身上有无疤痕。听雨记得那时候的事情,一双双手粗鲁地碰触他的身体,很痛苦,却不能挣扎,手脚都被圈住,没有机会。
第二步检验更加痛苦。为了确定商品是不是处子,已经确定会参与拍卖的客人走到货物面前,脖子上套着项圈的身体被拉开,双腿被拉开,客人的手伸进去,伸进私处。
听雨痛苦的呻吟着,却被捂住嘴,不许发出声音。
客人很满意。
“你知道海市盛会的买卖开始前,他们会对货物做什么吗?先将货物饿三天三夜,滴水不进,这样,货物的身体就会变得很虚弱。验货的时候,即便只是进入一根手指,也会很痛很痛。正式开始前,他们会清洗货物的身体,用温暖的水清洗身体,于是,三天没有得到水的滋养的身体又一次变得水润细腻。客人们满意了,他们看见的是一个娇美的宠物。这是罪恶的拍卖会的背后的无声痛苦。”
听雨苦笑着,将更加羞于启齿的事情说出。
“知道我是怎么成为买卖会的货物的吗?为了一个香喷喷的馒头。阿山死了,我这个无能的小瞎子只能每天挨饿,饿得连说话也没有力气了。那些时间,我都不知道我算什么,蜷在角落里,等待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来的施舍。”
“那时候,浑浑噩噩地活着的我,只是一个躯壳,没有味觉,没有嗅觉,嗅不到身上的恶臭,吃不出施舍的馊味,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那种情况下,我居然没有死,真是件怪事。”
“那一天,我饿得快晕过去了,有人在我面前扔了一个香喷喷的馒头。我饿,我抓起馒头就吃,我根本不在乎馒头有没有毒,我太饿了,想要吃点东西,不想饿死,是我唯一的希望。”
那个馒头没有毒,但是吃下馒头,人生也改变了。
小小的宇被人带走。
那个给他馒头的人,最初的目的是什么,听雨到现在也不知道,他只知道,当脏兮兮的身体被洗干净,一切就都改变了。
他成为货物,被高价出卖。
将他买下的是一个老人,老人的皮肤很粗糙,摸在身上,甚至有些刺痛,唯一庆幸的是,老人已经老了,他对实际的情交有心无力,他喜欢将漂亮的孩子当作宠物豢养,有时候还会给他们一点喜欢。
但不能继续得到宠爱的宠物,下场也是悲惨的,主人残酷地将宠物舍弃,或是随便赏赐给下人,或是扔出去。
被买下的时候,宇已很得宠爱,漂亮不管在什么时候都能被当作武器,即使他不驯从,主人也有耐心慢慢调教。
漂亮的身体不能有损伤,但主人有千万种办法让他驯服,最需要习惯的是赤裸身体,脖子会被套上铁圈,不驯从,便会被惩罚。
无数次的惩罚以后,宇也驯从了,他成了一只温顺的猫咪,趴在主人的脚边。
“想知道他们是怎么驯服宠物吗?”
听雨闭上眼,他在回味,也在痛苦中挣扎。
“不想知道,只是看你刚才的样子,我也知道,那些事情,是你最不愿意告诉别人的部分,我不想知道。”
“确实,那些事情很痛苦很痛苦,好在我看不见,不管是被怎样的对待,我都不能看见。”
赤裸着身体,因为宠物不需要衣服遮体,他的脖子上挂着锁链,主人的手握住锁链的另一端。
孩子的身体尚未发育长大,手指抠进的时候,他痛得呻吟,老人喜欢这样的脆弱,已经苍老的身体,只能依靠欺辱孩童的稚嫩获得满足。
皮肤皱起的手摸在光洁的身上,他全身的**皮疙瘩都竖起了,但是他还是必须忍受,因为不能逃,也无处可逃。
豢养在脚边的宠物,也曾想过反抗,可是他的反抗是无力的,鞭子抽打在身上,火辣辣的痛,还有盐水,加了冰的盐水倒在赤条条的身体上,那时是春初,院子里很冷很冷,宇蜷起身体,却不能驱走寒冷。
被鞭打的地方火辣辣的痛,寒冷的春初,若是没有这火辣的痛,他也真的要冻死了。
直到冻得奄奄一息,他才被允许进来,再一次被满是皱纹的手抚摸的时候,他不反抗了,他贪婪地接受这种温暖,即使已经看见了必须付出的代价……
“我一直都害怕寒冷,我的身体特别容易冷,为了得到温暖,我用身体作代价。” 听雨紧紧依偎着,他的身体冷得可怕,莱特也不想放开,任他将冰冷的身体靠在怀中。 “我承认,我没有什么贞守,我从很久以前就知道,美丽是灾祸,也是工具。我害怕寒冷,我向他们乞求温暖,他们喜欢我的身体,他们向我寻求身体。这是一场交易,我需要温暖,他们需要身体。交易结束,我将他们杀死。”
“你真的一直都是这样看待你身边的人?”
莱特更加好奇了。
“幽火、睚眦,他们都爱着你,你对他们的感情,也是这样?”
“我不曾爱过,也不想爱,我知道爱的不实际,我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在追逐着一些东西,但他们追逐的东西不是我。他们看着我的眼睛,看见的不是我,是另外的一些人或是事。”
莱特没有说话,听雨也不想听他说话。
“我是他们追逐的东西的替身,他们也是我追逐的东西的替身。就像你,你看着我的时候,看见的是谁,我不知道,但是那个人一定不是我。”
“你很绝望,明明被那么多的爱包围,为什么你还是那么绝望?”
抱紧这冰冷的身体,莱特重复着幽火的告诫。
“他一直都是个寂寞的孩子……比任何人都自尊……我以为纵容他爱抚他可以缓解他的伤痛……可是他的情况越来越严重,我原以为他的自残只是为了吸引别人的注意……他是个受伤的孩子,害怕寒冷,希望得到温暖,却不会主动走近火堆,他……他太敏感了,不允许别人同情他,可总是情不自禁地祈求着关爱……他……真的已经……不在乎……自己的生命……他的身上,总是飘荡着死亡的气息,我一直都害怕,害怕他再一次的……寻求死亡……原来,你一直都是个寂寞绝望的孩子……”
“是幽火对你说的,我就知道他会对你说这种话。”
听雨推开了莱特,恢复平静的他,冷酷的眼神,教人心痛。
“你知道我吃过的最粗大的东西是什么吗?一条鳗鱼,曾经有人将鳗鱼涂满油,塞进我的体内,那时候,真的很害怕,可是腿被人抓住,有力的手掰开我的下体,那些人笑得开心,他们很开心地看着我痛苦。鳗鱼还是活的,进入体内,冷冷的,滑腻腻的,鳗鱼在我体内挣扎,我也在拼命挣扎,鳗鱼进去得越深,我就越痛苦。我哭不出来,眼泪流不出,只能咽进肚子,承受着……”
“你不要再用这些苦涩的回忆折磨自己和爱你的人了!你这样做,有意义吗?”
“没有意义,所以我才要这样做。”
残蔓的栀子花,花瓣与花萼相连处上还有些青色,听雨抓起桌布,花瓶也被掀倒,栀子花和清水一起流在地上。
“这些栀子花,等待了一个冬天才盛开,等待的时间越久,盛开的时候,越是花香馥郁。” 莱特拾起一支栀子,亲吻着。
“你很有栀子的味道,不仅仅是皮肤。你在很冷很冷的地方等待,等待了很久才开放。你的冷香,是我不能抵挡的。你身边的每一个人,都不能抵挡这样的冷香。他们爱恋你,不仅仅因为你的美丽,你馥郁的香气,他们不能抵挡,我也一样。”
“谢谢你的夸奖,可惜,我不是栀子花,我不能开放。”
听雨颓丧地说着。
他的身体在颤抖,莱特想抱紧他,却因为真实的拒绝,不能拥抱。
“我不会再逼迫你了,你冷吗?”
莱特将自己的衣服解下,为他披上。
“我先走了,你要是还有什么要求,或是需要什么,尽管说,我会满足你的。你不用担心,我不会再纠缠你了。以后,我不会再胁迫你做任何事情了。”
“任何事?什么事?”
听雨故作天真地回答换的莱特深深的叹息。
“你是故意让琦年对你有强烈的执著的。我不知道你想利用这种执著到底是为了得到什么,我对江山没有兴趣,我只想知道,你到底能做到什么地步。以后的事情,都是你自己的选择,我不会再阻止你了,希望你好自为之。”
莱特离开的时候,回望了一眼,金色的眼中有些伤感,也有些爱怜,听雨转过身,不想看见他的哀怜。
他将莱特的衣服撕碎,这不是他最憎恨的东西,但这件衣服上寄托着他最恨的怜悯。
衣服的碎片被扔得漫天,碎片化为蝴蝶,纷纷飞扬。
睚眦的秘密
睚眦泡了一杯茶,这个男人有沉稳的包容,不管发生什么,他都可以沉稳地看着一切。
幽火也坐下。
“我突然明白了,为什么雨儿一直不能在我们之间做一个选择。虽然我们的相貌、性格、经历都不相同,但我们对雨儿的态度,一直都很相似。不管是包容他的那部分,还是纵容他的宠溺之心。有些地方,你甚至比我更显得成熟。”
“雨儿是个害怕寂寞的孩子,我虽然在开始的时候就知道了结果,看见他寒冷寂寞的样子,还是忍不住的心痛。”
睚眦挥手,侍卫们全数退下。
“今夜很适合回忆,不知怎么了,我竟然想起二十多年前的事情。”
“二十多年前,我不是今天的我,那时候的我,是个无聊的浪子,游戏花丛,无所作为,我的家人对我的不知进取深恶痛绝,却也无可奈何。那时,我与我的一群狐朋狗友打赌,输了的人,就要混进皇宫,做一年侍卫,不能被发现。结果,我输了,我混进皇宫,从此输掉一生。”
“你真是个奇怪的男人,居然可以遵守这样的赌约。”
幽火的嘲笑,睚眦淡然处之。
“我确实是个奇怪的男人,我薄幸,却又痴情,从来不遵守与人的预订,也喜欢防备朋友,却也会为和刚刚认识的人把酒言欢,推心置腹。真正改变我的是夏妃,爱上她,是我一生的劫。”
睚眦有些黯淡神伤,幽火也不想说什么,那时候的事情,他们心知肚明。
“我在光华宫做侍卫,我看得出,她的眼中只有你。夏妃入宫时不过十五岁,我见过太多的这个年纪的痴心女孩自然也看出她的眼中心中只有你。即便这样,她第一次对我说话的时候,我的心还是付出了。”
“她对你说什么了?”
幽火歉意地笑着。
“对不起,那时候的我,从没有注意到你的存在。”
“她问我我的名字,我告诉她,我叫莫风,她说:‘莫风,你非池中物,你将会一飞冲天。’,我记住了这句话,也为了让她的话变成现实,努力了半辈子。”
“夏妃,你召见我,有事情吗?”
莫风有些担心,他害怕自己被揭穿。
一个包裹被扔下,跌在地上的时候,包裹散开,里面全是珠宝。
“这是——”
“莫风,你是不是一直爱恋我?”
莫风不敢抬头,他以为自己的秘密已经不能藏住。
“莫风,你可以带我走吗?”
莫风惊呆了,夏妃走到他身边,跪下来,哭泣着,请求着。
“我不想留在皇宫里了,我想走,我知道你是有办法的!求你带我走,我已经受够了,这个皇宫,还有皇帝,我全部受够了!你带我走,我——”
“难道说,你已经有了——你怀孕了!”
夏妃点点头,莫风更加奇怪了。
“娘娘,您已经怀了龙子,为什么还要离开?难道,这个孩子——”
“你不要问了,你带我走,我不想留在宫中!我知道,要离开皇宫不容易,所以,我等你,我等你三个月,三个月后,你若是还不能回来,我也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
“你的困惑我可以给予解答。”
那些往事,到底还是不得不讲出,幽火看了看深色的天空,无奈了。
“夏妃一直以为雨儿是她和我的孩子。那时候,皇帝年事已高,夏妃却正是青春年华,偏偏我与夏妃也确实有了一夜之情。不久,夏妃怀孕了,她疑心这孩子是我的,也不奇怪。”
“我倒没有在乎过这件事情,我一直爱着她,自然也不会在意她的孩子是谁的,看见雨儿的时候,我只会想怜惜他,只想给雨儿更多的爱,根本不在乎鱼儿的父亲是谁。离开皇宫的时候,我发誓,只要她愿意,我可以做她的孩子的父亲,即使那个孩子不是我的。”
“于是你成为了今天的睚眦?你到底还是借用了你一直不愿意使用的力量。”
“因为我爱她,一个江湖人,和朝廷对抗,是不切实际的,只有拥有与朝廷平起平坐的地位,才能保住自己的爱人。我一直不喜欢我的家人,也拒绝他们给我的一切,直到现在也一样得不喜欢。但为了夏妃,我接受了他们给我的东西。当我终于做好初步准备,想要回皇宫的时候——”
睚眦痛苦的回忆着,幽火不敢打扰。
“皇帝诏告天下,夏妃怀孕了,普天同庆,冠盖满京华,唯我一人黯淡。我知道,已经不可能了,我到底还是不能得到她。我不敢回宫见她,只能默默的保护她,那些试图伤害她和孩子的人,都被我解决在黑暗中,可惜,即使如此。我也不能保住他们的一世平安,我好恨我自己,我——,如果我早早将他们带出皇宫,是不是一切都会改变?”
“就算可以将过去改变,很多事情,还是会发生。雨儿的痛苦不是因为外物,他的魅力太可怕了,没有男人可以抵挡。”
幽火叹息着,他也是不能挡住听雨的醉人香气的男人之一。
“我倒觉得,你也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雨儿若是真的不能原谅,也不会与你纠缠至今。他的性格我很明白,他不喜欢的东西,就没有存在的价值。”
“睚眦,我更加敬佩你了,虽然你的年纪比我小,但你处理事情的时候,表现的成熟却远胜过我。因为你,雨儿才没有真正成为一个内心扭曲的孩子,恕我冒昧,你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的来历吗?睚眦这个名字,似乎藏了很不美好的过去。”
“龙生九子,睚眦,是老二,平生好斗喜杀,性情凶残易怒,喜欢争杀,睚眦必报所讲即为此物,通常在一些武器的柄上,或是尾端的环上上面可以见其雕像,以加强杀气。睚眦确实不是一个好名字,我将自己的过去埋葬在这名字中,因为那些事情,已经不能再提了。”
睚眦没有给一个正面的回答,但幽火也猜到了少许。
这个男人可以成为江湖的主人,除了才干,也因为财富。他最初的崛起,想必也与庞大的家族的支持分不开。
“你不想提,我也不会问,只是,你想过以后的事情吗?”
“我不是没想过把一切都交给他,但现在看来,我若是那么做,雨儿会恨我的。好在我也准备了另一个继承人,雨儿不想过复杂的生活,我也不忍将那么沉重的东西交给他。”
“你准备的另一个继承人是——”
睚眦笑了,这个答案在他们心中已经很久,不需要说破,因为心有灵犀一点通。
※ ※ ※ ※ ※ ※ ※ ※ ※ ※ ※ ※
采薇打了个喷嚏,在一边的曲吟风关切中送上披风。
“谢谢。”
接受他的好意的采薇一边系好披风,一边问身边的人:“京城那边有联系吗?”
“没有。”
“你们可以退下了。”
侍卫离开了,采薇转身,见曲吟风还在,不免有些生气。
“我刚刚说了,你们可以退下了,这个你们,也包括你!”
“我为什么要退出去!我真不明白,为什么你可以为主上做到这地步!难道只是因为你喜欢他?可是,你——”
“住口!不许你侮辱他!”
“我只是不想看你这样作践自己!你也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为什么他总是看不见你的努力!采薇,我为你不值!”
啪——
巴掌打在曲吟风的脸上,采薇认真地警告着:“你以为你是谁!你觉得你可以管我的事情吗?我爱他,做这些事情,我心甘情愿!”
“我看过如意山庄的秘密宗卷,在密室里,我看见了很多武林名宿的隐私,但是很奇怪,我居然没有看见你的资料。只有两种人的资料不会被留下,一种是很重要的人,一种是很不重要的人,我想,你不可能是后者,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来历!”
采薇惊了,她不愿意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不休。
“既然宗卷里面没有我的资料,可见,你还没有资格看我的秘密。等你有资格看的时候,自然会知道。主上是个公平的人,他不会偏私。”
“真得不是偏私?你明明就是——”
采薇愤怒了,她冷冷地告诫着:“怀疑你的同伴,就是你从玄鹰那里学到的第一课?我不知道你到底知道了什么,我只想告诉你,不属于你的东西,不要追求,因为它不属于你,不管你怎么追求,都不属于你!”
“你真的没有再追求?采薇,你不要自欺欺人了,你分明还在渴求着他的爱!”
“事情不是你想象中那样的!”
采薇痛苦中抓起衣服,她的心很痛,脸色也变得很难看。
曲吟风不敢逼问,上前扶她,却被采薇拒绝了。
“你不是好奇我的过去吗?那我就讲出来,免得你继续好奇!”
“我曾经有一个和和美美的家,父慈母爱的家。那时候的我,没有看出这是一场戏。直到十五岁,十五岁的时候,梦被打碎了!从此以后,我活在噩梦中,人前,我们还是合乐的一家,人后,我们都被父亲的yin威胁迫。母亲每一天的礼佛,却不能换得平静,终于有一天,母亲忍无可忍,她杀了父亲!但是她也受了重伤,我抱着她哭,她却告诉我更加残酷的事情。我不是父亲的女儿,我和这个衣冠禽兽没有任何关系。父亲早就知道母亲的背叛,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报复母亲的背叛。那一天,我知道我的生父的名字;那一天,我放火烧了我的家我的过去;那一天,我烧死了被乱伦的罪名压得喘不过气的自己。”
“这不是全部,你没有说出全部。”
“你还有什么想知道!将我的过去撕开了,真得那么重要吗?那些事情已经过去了,现在的我很幸福,你不要再追问了!”
“你真的觉得幸福吗?我看见你的眼泪了,你不要再强迫自己忍耐了,我——”
“你走吧,我不需要你的怜悯,我爱的人只有一个,哪怕他永远不会给我爱的回报,我都愿意继续等着他,一生一世,我都只想等他一个人。”
采薇的话决绝得痛苦,曲吟风不敢再追问,只能默默离开。
※ ※ ※ ※ ※ ※ ※ ※ ※ ※ ※ ※
此时的京城,也在酝酿着一场剧变。
天刚刚蒙亮,大驸马的门房就被粗暴地叫醒了。
门房骂骂咧咧地开了门,门外是整齐的禁军,他吓得连滚带爬得禀报主人。
“丁大人,大清早,你就带这么多人前来,不知有何贵干。”
王贤也是不紧不慢的说话。
“我这人也是随和,不会计较这种事情,可我家夫人是金枝玉叶,若是惊扰了凤体,你又要怎么赔礼?”
“这次的事情,是惯例的搜查,驸马千万不要见怪。”
丁彬陪着笑脸,他到底还是不敢得罪皇家公主。
“太子命我查火药厂爆炸的事情,还请驸马给个面子,不要让我为难。”
“慢着!丁大人,火药厂爆炸,与我何干?”
“所以说这是惯例的检查,这次的事情牵扯太多,虽然我相信驸马的清白,可是,总还是要走走过场的。”
丁彬笑得奸诈,他分明就是胸有成竹。
“驸马爷,我知道您是清白的,还请您行个方便,让我检查您的府邸,赔礼道歉的事情,我日后会补上。所谓清者自清,难道驸马还担心在您的府邸查出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慢着,谁敢搜查!这驸马府可是父皇御赐,没有圣旨,只凭你一个小小的禁军统领,也能搜查!”
公主走出,丁彬也不得不行礼。
“公主殿下,这次的事情,确实不是下官的错,实在是上面的命令不能违抗,还请公主海涵,不要让下官难做。”
丁彬将太子的诏书送上,岂料晨月公主根本不将丁彬或是太子放在眼里,反手将锦帛撕破,扔还丁彬。
“现在,上面的命令也没有了,丁大人,请你回去禀报我的侄儿,我到底是他的长辈,永远都是!”
丁彬自然不敢不从,他命禁军围着驸马府,转身回宫,请太子定夺。
丁彬刚刚离开,琳公主与慧心师太便到了。
京城大火,烧得无数人流离失所,虽然官府已经开始收拾残局,但到底不能将所有的人都顾及,这几日,洗月观的尼姑们忙着照顾妇孺伤残,却只是杯水车薪,不能解救百姓于倒悬之苦。
正是春荒时节,户部惯例,将大量粮食运到了江南,没想到遇上这件事情,户部也是惊慌失措。
慧心师太正是为了这事情才来的。
并不是不能拯救,只是以如意山庄为首的地方豪富,拒绝借粮给朝廷,他们眼看着江南的百姓流民成灾,也眼看着京城百姓怨声载道,偏偏不愿意出手相救。
人命变得不再有价值,为了自己的利益,这些人的血,已经冷却。
王贤也是无能为力,他想调粮救灾,却做不到。
慧心师太也不想勉强他们,她低宣一声佛号。
“施主心有慈悲,他日必得善报,今天的事情,贫尼也明白施主的苦,不敢苦苦相逼。”
师太痛苦地说着,她的话,王贤听不懂,却能理解她的苦涩。
“天下事,天下人之事,为一己私欲引得千万人堕入苦海,这是冤孽,天生的业障。”
这时候,丁彬也回来了,丁彬知道事情难办,竟然将琦年也请来。只是琦年正当贪恋听雨,连这种事情,也不忘将听雨带在身边。
琦年坐下,晨月公主也坐下,只是她看听雨的眼神很不友好,偏这时候慧心师太表示要离开,听雨也寻了个借口,离开了。
“琳公主,我突然想和这位施主说些话,你可以暂时离开吗?”
“师太?”
琳公主看了一眼慧心师太,后者的笑容慈爱中有些神秘,琳公主只好离开了。
“你有什么事情?”
慧心师太跪下了。
“我求你放过这天下苍生吧!您憎恨的人,自然会得到报孽,您又为何为了这种事情,双手沾满鲜血永坠地狱?我知道,您天生修为,早就看破红尘万象,为何今天,反而执迷不悟?”
“黛蝶,你不是我,你不会懂我的心,我这样做,有我的理由,你不用再劝了。”
“可是,东君,昔日,你不忍苍生受苦,化血为雨,解了旱灾。为何今天如此残酷,见死不救!”
劫难
“我已经放弃了一切!从我坠落的那一刻,我已经不是过去的那个东君!昨天的东君已经死去,今天的我只是听雨。若是你真的想为天下人做什么,就不要祈求我!我不会宽恕!绝对不会!”
听雨的决绝,让慧心更加痛苦。
“可是,这天下苍生并没有罪!只因您的痛苦,便要天下血流成河,难道这些人的死亡,还不能平息您的痛苦!”
“现在的我只是一个凡人,我要做的事情,在我还是东君的时候已经做完了!现在的我只是一个凡人,我只想做一个凡人!连东皇都可以不再过问人间,为什么你还要用这些事情折磨我!”
“东君!”
慧心师太快要哭出来了。
“上天有好生之德,屠夫尚有恻隐之心,只消您的一念之仁,这天下便可以被拯救。”
“救苍生,而后功德无量?”
听雨发出了冷笑。
“你不用再说了,明天就是你脱离凡尘永列仙班之日,到时候四大皆空,身处太虚。等你真的到了离恨天,你就知道,为什么今天的我拒绝救下天下苍生。有些事情,现在确实不能说清楚。”
“是吗?列位仙班,便能理解您今天的冷淡?可惜,黛蝶没有缘分,黛蝶不能列位仙班,黛蝶心恋凡尘,甘心堕落!”
慧心师太复拜,她的眼中有了坚决。
“东君不能堪破尘劫,黛蝶惟有一死,劝诫东君。”
“你以为你的死可以改变我的心意?我的心意,便是东皇也不能左右!”
“东君,一念之差,天堂地狱,昔日,你度化天下,今天,我自求兵解,愿能化解您心中郁结,从此天下安平。”
听雨转身,却看见慧心师太的笑。
她的笑容凝结了同情和悲怜,这悲天悯人的笑,美丽得残酷。
“东君,多情则堕,苦海……已无边……还请您回头……是岸……回头是岸!”
“师太——”
琳公主冲上来,却也已经晚了,慧心师太用匕首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她的笑容安静而慈祥,身体渐渐冷却,笑容却凝固了,不会在变化。
“你还是不是人!师太那么认真地求你,为什么你要拒绝,为什么你——”
听雨转身,渐行渐远,他不想解释,也没有解释的必要。
琳公主的手摸到了凶器,慧心师太的身上,匕首在闪光。
在不知名的力量和愤怒的支持下,她拔出匕首,追到听雨身边,将匕首的明亮全部没入,血渗出来,后背满是血红。
“谢谢你……这一刀……我的心中……再也没有……歉疚了……谢谢你……谢谢……”
身体向后倒下,琳公主看着满手的血,发出了尖叫。
另一边,丁彬已经开始翻查驸马府的后花园,他们手法粗鲁,自然折弄得花枝凌乱,狼藉大片。
王萍儿的尸体被抓出来了,奇怪的是,这尸身竟没有半点腐败,尸体周围也没有蚯蚓、蚂蚁之类的活物,掩埋尸体的地方,草木茂盛。
显然,这是中毒身亡的迹象,虽然她的身上有明显的伤痕,可是,毒药才是她死亡的真正原因。
这毒药已经渗进五脏六腑,这才保得尸体不腐,甚至坚逾金刚。
※ ※ ※ ※ ※ ※ ※ ※ ※ ※ ※ ※
琦年已经乱了心神,他将王萍儿的事情全权交给丁彬处理,自己紧张地等着御医的消息,琳公主却一直呆立着,呆呆的,看着一切。
结果很快就出来了。
王萍儿中的毒是一种奇怪的药。有些美貌的女子不忍死后美貌与万物同朽,便会在饮食中加入这种毒药少许,十天之后,人便会死去,但是尸体永不腐朽。这是对自己的美貌极其迷恋的女人才会做的事情。
“这药是夏国宫廷密药,一般人根本不可能得到。太子,您不觉得这事情有些蹊跷?” 丁彬忙着谗言。
“大驸马杀自己仆人已经触犯律法,偏偏还要用这来历不明之物,太子,你——”
“太子,请听我一言。”
王贤也是针锋相对。
“若是王萍儿真的是被我毒杀,我为何要用这来自西域的奇怪药物?我可以随便找一些毒药,也将尸骨毁灭,现在,留下了个尸体等人挖,由此可见,这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
“太子,这正是他们的奸猾之处,一般人都会毁尸灭迹,偏偏他们留下个尸骨,东窗事发,也可以用这不合逻辑的行为推得一干二净!”
“你血口喷人!”
“那么,大驸马,请你告诉我,王萍儿为什么而死?上一次,八位驸马联名弹劾微臣,微臣可以有惊无险,全赖一位红粉知己的拼死维护,在他们弹劾之前,将奏章的副本给了微臣。可是,第二天,那位知己便失踪了,大驸马,你可以给我一个解释吗?”
“真的是这样?”
王贤气愤非常。
“王萍儿自杀,是为了保全她的名节,你若是再满口谎言,我——”
“很可惜,这种药,除了能保证尸身不腐,还会让人产生幻觉,王萍儿自尽的伤痕,是她被幻觉控制做出来的事情,不能当真!”
王贤冷笑了,他已经明白了。
“原来如此,一切都是设计好的,我再怎么辩解也没有用!只是清者自清,天日昭昭,总有一天,苍天会还我清白!”
王贤到底是驸马身份,事情还没有正式判决,也不能轻易动他。
太子心中只有听雨,这事情他也就不再过问,判决一事,全部交给了莱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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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儿的伤,应该没有什么大碍。”
睚眦已经得到宫中的消息,公主手劲弱,加上没有准头,根本没有伤到要害,只是失血较多,需要好好休养。
“这次的事情会怎样发展,我很有兴趣。”
幽火到底还是不能放下。
“只是雨儿又想得到什么?他将事情导到今天这一步,又是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只能看见那些人的迷恋,雨儿太容易让男人迷恋上了。”
“因为他的气味很特别,有古老的矜持和保守,也有放纵的yin荡,这两种矛盾在他身上统一了,自然,就不能用常理推断。”
“迷恋他也是无可奈何,只因为他的特别,他是神与魔的结合,无法拒绝地迷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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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月公主,这次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回旋的余地。”
莱特亲自送上一杯茶,恭顺地说着。
“公主,这事情可大可小,只要公主放下成见,与太子合作,这事情——公主是金枝玉叶,自然不在乎了,可是驸马呢?还是您府上的那些家仆,他们知情不报,也该是个连坐之罪!”
“住口!”
茶水也泼在了莱特的脸上,公主勉强还能保持仪态。
“公主,您——”
“琦年虽不是成就天下的大才,但也没有大过。他会落得今天的田地,也是因为你这妖孽!你将他导入歧途,你——”
“公主,你将一切罪过推给我,你真是高看了你的侄儿。”
“我真后悔,那个妖孽出现的时候,我就应该将他杀掉!现在,两个妖孽在琦年身边,也难怪他越陷越深,越来越不能看清真相了!”
“确实,听雨是个很容易让人讨厌的妖孽,可是,讨厌他的人多,喜欢他的人更多。” 莱特慢条斯理地将茶水擦去,压低声音,解释着。
“再告诉你们一个事情吧,现在的琦年,眼睛里只有听雨,听雨若是有三长两短,琳公主也不能活!”
“国家将亡,必出妖孽!皇兄处死那个西域男人,是何等气魄,可惜,他的皇子,竟然一个个都被这妖孽迷惑!”
“公主,你是不是弄错了什么?不是虎父生犬子,是龙父生蛇子。”
莱特毫不掩饰他的不屑,他狂笑着,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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琦年焦急地等待着,珍珠色的纱幔、纯金的挂钩、象牙床上的精美,都不是他关心的。
他时刻盯着听雨,生怕这惨白的人失去呼吸。
听雨的呼吸声,是此时的他唯一关心的声音,侍奉在侧的宫女们也不敢呼吸,生怕他们的呼吸声太大,压住了这浮若游丝的声音。
莱特挥手,示意他们都退下,宫殿也变得空荡荡了,只余下它的主人空洞的守望形成的剪影。
他坐下,特别将声音太高,打破寂静。
“他不会死的,你也不用这样忧心了。”
琦年却不敢这样大声,他害怕惊扰了听雨。
“你这话什么意思!”
“如果这种伤害就能杀了他,他早就不知道已经死了多少回了!你不是一直都好奇他的来历吗,我现在就告诉你,这家伙,可不是什么小人物!”
莱特冷笑着,开始了述说。
“他有八个哥哥,他的大哥比他的母亲的年纪还大。他的大哥喜欢他的母亲,于是,在他母亲怀孕的时候,给她下了堕胎药,可惜,他命中注定要来到世间,竟然还是活了!”
“虽然先天不足,可长到五岁的时候,他已经成为了一个活泼好动的孩子,可惜,他的家族太乱太黑暗,他是在谋杀和毒药中长大的!他曾经被逐出家门沦为乞丐,他甚至被人轮奸,就算这样,他还是活着,你觉得,这样的他,会因为被刺了一刀,就不能活?”
“这……他的身世……为什么听上去很像是……”
“你终于还是发现了,不错,他确实很有来历,他的母亲是一位公主,他的父亲是皇帝,他的年纪比你小,可是,他是你的小叔叔,他是前朝的九皇子!”
“九皇叔……这怎么可能……这……”
琦年跌坐在地,莱特也不急,步步紧逼。
“为什么琰王会和如意山庄有关联,为什么琰王处处维护他甚至打了琮公主,为什么你的父皇不愿意说出刺客的名字,这一切,都是因为他!他们都爱着他,疼爱着他,于是一力维护!”
“为什么会这样!”
突然知晓真相,琦年不能接受。
“如果你是害怕被人知道你做下乱伦的丑事,这倒不必担忧。九皇子已经死了,被你的父皇杀死了,他只是听雨,永远也不会变回九皇子。”
“真的吗?”
琦年不能从震惊中恢复,他呆滞的看着天顶。
“说起来也是一件怪事,你们父子三人,竟然都爱上同一个人,真是奇怪。”
莱特还有事,先行离开,倒是琦年,不小心看见了听雨的眼泪。
浓密的睫毛不能掩饰,晶莹的泪珠滑落,消失在黑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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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分明是要挟!为了做成皇帝,他们竟可以这样,真是皇家的耻辱!”
大公主的事情不可避免地震惊了朝政,熟悉他们的朝臣们都不能接受这个结果,谁不知道现在的太子是傀儡,为了皇位,已经丧心病狂。
“再这样胡为,失尽天下民心,孤家寡人一个坐在皇位上,还有什么意思!”
丁彬借口这次的事情,无耻过问各部事务,自然,各部官员也是怨声载道。
“如今,太子已经成为天下人的笑柄,街上传唱着讽刺太子的yin浪之曲,甚至连春宫图也在街上流传。”
春宫图自然是yin秽不堪,虽然不能看清楚脸,细节处却画得纤毫毕现,这种图画,看得正人君子尚且面红耳赤,好色之徒,看了这种东西,更是心猿意马了。
春宫图旁边也有yin秽的打油诗,虽然不合韵律,却将yin秽之意表达得淋漓尽致。
“花撒衣衫柳拂腰,玉体横陈眼含羞。半露佳人语销魂,君王露华粘娇颜。云雨何须会高唐,梦酣时分玉在怀。巫山神女虽绝代,难敌鸳鸳金帐情。”
这样的yin诗尚是节制,更有不堪的诗作,竟然详细描绘那种事情,什么“玉柱云雨焕娇颜”、“蜜蘸菊花唇欲濡”……
“几位大人为何如此愤怒?”
莱特走进,淡金色的头发反射烛光,金光闪闪,可惜,在场的那些人都没有兴致欣赏他的金发。
他捡起纸团,看了,又将纸展开,引火,慢慢烧毁。
“这种东西也会流传?可惜,事实可比这里的描绘更加yin秽。”
莱特根本不在乎,他缓慢地说着。
“几位大人,我请你们来,也是为了大公主的事情。大公主的事情,可大可小,若是你们愿意帮助,这事情也马上就会有个答案。他们的为人,在座各位都很清楚,难道你们就忍心这样的两个人,因为这次的事情,落得身败名裂的下场?”
“你也说了,大公主夫妻的为人,人尽皆知,既然是人尽皆知,又怎么可能因为你们的诬蔑,落得身败名裂的下场?”
莱特的笑容更加残忍了。
“确实,天下人都知道大公主夫妻的人品,可是,今世的人知道,后世的人未必知道,后世的人不知道他们是清者,又有谁能让他们变成清者?所谓‘成王败寇’,胜利的就是正义的,如果我存心诋毁他们,我在史书上给他们记下一笔,你们认为后世相信什么?是没有来由的民间传说,还是史官一笔一划的记录?”
这时候,火快要烧到手了,莱特将火球随手扔进铜鼎。
“稗官野史,不足为信,相信诸位大人都是这样认为的。既然你们都不愿意相信稗官野史的记录,你们又怎么相信后世?难道后世会翻开野史,寻找各位大人的真面目?”
“苍天有眼,真相自在人心,公道也好,后世的看法也好,我只求无愧于心!”
“原来诸位大人如此清高,不屑与我同流合污,真是敬佩万分!”
莱特不怒反笑。
“只是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有机会等到沉冤昭雪!”
“天地知晓真相就足够了,这些事情不过是凡尘俗世,我们心怀社稷,也不求虚名!”
“很好很好,几位大人,我还有些小事,先行告辞了。”
莱特走出,早有人上前密报,原来,大公主夫妇竟然自尽了。
他倒没有在意,这事情早在预料中,只是训斥了一下看守之人,不许他们将事情张扬。
“琦年确实已经山穷水尽,听雨,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自言自语的莱特,消失在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