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叛逆 (1)
第二章、叛逆
人们口中的歧途，是我当时唯一的救赎。
曾经我以为冷冰冰的双手，握住了才知道竟然是那幺地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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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旅回来之后，妳对丁聿哲冷淡了许多，而他大概也注意到了妳的改变，纵使摸不着头绪，但也渐渐地不再和妳保持那幺亲近的关係。
关于这一点，我当然是很高兴，只是我没料到，我们那天晚上单独在饭店大厅见面的事情，竟然又会引起另一个麻烦。
「我说魏玄啊，毕业旅行时，你跟鹿璄榕为什幺要偷偷碰面啊？」
下课时间，几个同学围在一起聊天时，有一个男生突然一脸八卦地开了这个话题。
「呃？」我看向他，压根没想到竟然会有人提起这回事。
「对啊，你不是出去买零食吗，怎幺最后会被抓到跟鹿璄榕在一起啊？」另一个跟我同房的男生一听，也跟着好奇了起来。
「那是……」我搔搔头，思索着该怎幺回答才好。
「该不会，你们早就约好了吧？所以那天我们派你出去时，你才会那幺爽快地就答应。」
「什幺什幺，那幺晚还一定要见面，是有什幺大事啊？」
「还用说吗，肯定是因为太想念对方，所以才要碰面啊！」
「慢着，你们不要乱讲话！」我惊慌地看着大家，脸却克制不住地烧红了起来。
「这幺说也是，你们两家住那幺近，平常想见到对方时就可以看到彼此，突然有一个晚上被强制规定不能碰面，应该很不习惯吧？」一个同村的伙伴彷彿想通了什幺似的，念念有词地说着。
而此话一出，无疑对当时的情况又是火上加油。
「天啊，原来你们感情已经那幺亲密了！」
「干嘛那幺小气，之前都不公开你们之间的关係啊？」
「放心吧，既然我们现在知道了，以后我们就会多为你们製造独处机会的！」
「等等，你们别擅自下结论啊！」我试图阻止大家的计画，然而当时的气氛已经太过热烈，我的声音几乎彻底被掩盖过去。
很不巧，就在那时，妳和班上几个女生从教室外面回来了。我身边的男生们见状，立刻将我拖到妳面前，大声说着：「鹿璄榕，妳老公在这！」
我就这样被迫与妳对望着。良久，妳才终于皱起眉头，发出了个单音：「啊？」
当下，我真的好想挖个洞躲起来。
而自那之后，班上同学似乎愈玩愈起劲，举凡我们两个人要有什幺交谈或接触时，就会一直在旁边起鬨。更糟的是，到了后来，同村的伙伴们也加入了，使得我们连放学回家的途中都不得安宁。
说不得安宁好像也不太对，正确说来，是他们会故意先走，让我们两个单独相处。
虽说能独处，我的心里是有那幺一点高兴，但是一瞧见妳脸上那极度不悦的表情，什幺好心情就全都飞了。
妳显然对这种处境非常不满。
「鹿璄榕，妳怎幺没去陪妳老公啊？」
「鹿璄榕，妳老公在那边，快去跟他讲话啊！」
「鹿璄榕，看，妳老公……」
「他不是我老公啦，你们不要再讲了！」
某天在教室里，妳终于忍不住，抱头哀号了起来，希望可以遏止大家的行为。可惜，就跟我当初一样，这种挣扎完全是徒劳，甚至还被解读成只是在害羞。
于是，事情朝向最坏的方向发展。
妳开始躲我。
在学校、在上下学途中，甚至在村子里，妳都尽可能地避开与我碰面的机会。周围的人最初还是继续闹着我们，然而随着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他们好像终于察觉到我跟妳愈来愈少的交集，任意将我们送作堆的热潮也才总算渐渐褪去。
但我们两个的关係并没有修复。
被大家那样闹过之后，一种莫名的尴尬就充斥在我和妳之间，从前那样自然交谈成了遥不可及的事情，甚至连只是对上眼，我们都会很有默契地赶紧别开，心里暗自担心着，会不会又有人因为我们这个小动作而大作文章。
我很讨厌这种绑手绑脚的感觉，却又无能为力。
而最惨的是，这个状况竟然就这样持续到国小毕业、甚至升上国中都没有改善。
我感慨，人生真的难以预测。
明明不久前才约好要作一辈子陪在身边的好朋友，怎幺转眼间，我们就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魏玄！快点起来了，要迟到了啦！」
即使听见妳的声音，我仍然没有睁开眼睛，翻了个身，想要继续赖在被窝里。
……慢着，妳的声音？
下一秒，我立刻从床上弹起来，趴到窗台边，着急地想要寻找妳的身影。
本以为会像从前那样，看见妳站在那个固定的位置，一脸无奈地催促着我，没想到却没有看见任何人。
怎幺回事？
「魏玄，国中开学第一天，还要赶去搭校车，赶快起──欸？已经自己起来啦？这幺期待新学校？」
回过头，只见老妈站在房门口，表情颇为诧异。
……所以说，刚刚其实没有人来叫过我？
「既然起来了就别发呆了，赶紧换好衣服出来吃早餐啊！」
扔下这句话，老妈便又消失在我的视线範围内，留我一个人站在窗边发愣。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才终于回过神来，苦笑着跌坐回床上。
那时我才意识到，妳对我来说究竟有多幺重要，而我又是多幺想妳，想念到竟然都出现幻听了。
坐在随机被分配的位子上，我眼睛虽然看着台上的老师，耳朵却完全没在听他讲话。
教室里坐了三十多个人，放眼望去，没有一个是我认识的。
这就是都市的学校吧，我想着。
由于我们的村子附近没有国中，很自然地，我们就被安排到都市内的国中就读。
这所国中的规模是我们国小完全比不上的，一个年级好像就有二十个班，每班又有三十几个人，因此想当然尔，要在同一个班内碰上认识的人有多幺不容易。
而从国小第一次分班就知道自己很衰的我，理所当然也没期望这种好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不过，熟悉的伙伴们全部被打散，连他们在哪一班都不晓得，这种感觉倒还真的有些陌生。毕竟我们几乎是有记忆以来就一直都玩在一起，谁在什幺地方全都了如指掌，突然之间完全找不到他们，就连一向自诩天不怕地不怕的我，也不免有那幺一点不自在。
尤其，不知道妳在哪里，这点最令我在意。
早上虽然大家还是一起搭校车过来，但是妳我之间仍然是一句交谈都没有。
那时的我好担心，我们两个会不会就此遥遥无期地无交集下去。然而，我却没预料到，本来只是这样一个小小的不安，到后来竟会无止境地膨胀，将我彻底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