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异乡的贴心。】
20【异乡的贴心。】
欧雅凡似乎还没有什幺实感，看着帮自己整理行李的人，眼皮沉重，抱着双脚缩在沙发上，精神恍惚。
法国，巴黎。
没想到考虑这幺久，几经波折，自己还是答应来了。可是自己是怀着什幺心情来的呢？来的目的是什幺？梦想？逃避？还是满足生母的补偿心理？
说到佐君，雅凡的思绪又清醒了点。知道彼此身份后，他们见过一面。可是相比佐君的激动，雅凡显得冷静许多，多半是基于陌生，还有一点点残余的排斥，微微躲开她想拥抱自己的手，神色淡然。
她看见了她失落的表情，只能道歉。「对不起，我还没準备好接受妳。」
也还没办法接受那个家。
她说她理解、没关係、不勉强。
而自己，那句「妈妈」始终出不了口，只是承诺总有一天，但那一天是哪一天，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想睡就去睡，干嘛把眼睛睁这幺大？」以桓没有看着雅凡，只是余光好几次都会扫过她因时差还没调整好而频频的呵欠。
怎幺看就怎幺可爱。
被声音唤回注意的雅凡，视线愣愣的停在以桓忙碌的身影上，心中小小质问自己为什幺就心这幺软让他跟着？不，跟自己没关係，而是父母又找理由让他跟来。
这次更扯了，什幺让以桓先来法国负责这里刚成立的分公司，说这是身为接班人的训练内容之一，「顺便」可以带自己熟悉环境。
根本就是不放心自己……明明自己有能力一个人生活了。
她曾经在父母做出这决定之后跑去向言浩求救，可是那位大哥是这样回答她的：
「当初我答应只做亲人的时候，你给了我时间和机会去整理自己的感情，去学习从哥哥的角度照顾你。」他讲得认真却也云淡风轻，好似熬过那段时期的是别人。「现在角色换成以桓，你却彷彿碰不得一样的到处闪躲。」言浩以一种半开玩笑的口气反问：「你是偏心吧？」
偏心……是，雅凡承认自己偏心，整颗心都是偏向以桓的。
欧雅凡，你再怎幺隐藏，再怎幺假装，还不是死不了心，而你竟然还有脸要求以桓？
「这样看我是什幺意思？」拿着抹布转过身，以桓似笑非笑的问向沙发上那个双眼充红的小美人。「啊，床单……我先去铺好。」
雅凡看着他放下抹布，然后走进唯一的房间，心瞬间一暖。死心……欧雅凡，你是死心了，是爱他爱得……
死心蹋地。
「再等一下，就快好了。」
跟着走进房里，眼前的背影真的正忙着铺床单。好想就这样抱住他，好想好想。
想归想，理智还是阻止了身体的动作。「谢谢。」
「不客气。」拍鬆了棉被，以桓送上好看的笑容，与她擦身，无谓得就像那是他的义务一样。「快睡吧。」
门被关上，人离开了房间，雅凡内心的温度也被带离，刚才的温暖一下子冷却。捂着被子，她忍不住再次嘲笑自己。
欧雅凡，你就矛盾吧。
「不要心急。」
登机前，言浩曾这幺提醒自己。
也不知道又整理了多久，眼看大多物品都各在其位，活动了下微痠的筋骨，以桓推开窗，让风拂过自己的脸庞。他好像能够体会言浩当时的感受了，只要能与自己爱的人相处在一起，儘管是亲人、是朋友，也比被她推得远远的来得更亲密、更放鬆。
「你跟我不一样，小凡把心给了你。」
是啊，雅凡不是不爱自己，只是将那份爱藏起。现在自己有足够的机会和时间引出雅凡的真心，根本不用心急。
「哈呵……」
大概是风吹得太舒服，加上长途飞行之后也没休息就直接打扫房子，疲惫爬上意识，睡意侵袭思绪，以桓拉上窗，瞄向时钟。
已经这幺晚了？
轻轻转开房门，映入眼帘的是雅凡熟睡的脸，安稳又甜美，双唇微启，发出细小的鼾声。
明明累了还硬撑呢。
帮她拉紧了被子，凝视着那美好的睡颜一会儿，心念一动，顺了顺她散乱的髮丝，在浏海上温柔的印上一吻，而后起身，蹑手蹑脚的走出房间。
＊＊＊＊
「嗯……嗯？」
刚睡醒的人儿瞇着眼，模模糊糊只看见一点光线，有点认不出来身在何处，疑惑的坐起身，甩甩头让自己清醒，一愣一愣的看着这个陌生的房间。
这里是……啊，巴黎，我已经来到巴黎了。
忆起自己早就身在异乡，微微的笑容爬上嘴边，雅凡有些昏沉的下了床，盥洗之后才清醒许多。
拉开窗帘让更多的光线洒进，房间里瞬间明亮了起来，所有东西都看得清清楚楚。
打开衣橱，想换下昨天没换的衣服，里面的空旷却吓了雅凡一跳，转身开始寻找自己的行李，这才发现被放在角落。
「在这里……咦？」
「其他东西我都收拾好了，衣服比较私密，所以你就自己整理吧。」一张纸条，很显然的，是另外一个人的字迹。
没放在心上，雅凡只是拿出衣服换上，然后抚着有些饿的肚子走向厨房。
「我去一趟公司，下午带你去学校。麵包在烤箱里，如果冷了记得热一热再吃，牛奶在冰箱，不要喝完，我回来还想喝。」又是另一张纸条。
「嗤。」看着那人俏皮的留言，雅凡不禁笑出声，打开冰箱拿出那瓶草莓牛奶，顺手转开旁边的烤箱，依照指示重新将麵包烤热。
坐在餐桌边，她这下才能好好的环顾整个房子。小公寓并不大，房间里有一间浴室，客厅又接着厨房，算是应有尽有。而钢琴摆在窗边，採光还不错。
雅凡满意的笑着，脑海里突然出现昨晚那个忙于整理的人影。眼神一变，恍然的看着整间屋子，所有物品整整齐齐的摆在柜子上，包括自己的，柜子好像也仔细擦过，一如那人的习惯。
爱乾净、有条理。
昨天那种暖暖的感觉又涌上心头。
两张纸条还握在自己手上，字迹有些潦草，看得出来写得很急，大概是早上时间紧迫吧……既然赶时间还帮自己弄早餐，不只，这间屋子也替自己打理好了，甚至在极小的事上也给予自己尊重。
叮！
拿出烤箱里热腾腾的麵包，雅凡没有马上开动，只是看着这一切，默默的因为以桓的细心而感动。
不是说过不要对我这幺好了吗……你怎幺就听不进去啊？要我给你机会学着当哥哥，可是也不用做到这样，欧以桓，什幺都替我想好了，我只会更依赖你而已，笨蛋。
到时候你脱身了，我却还深陷着怎幺办？你知不知道我不是真的不爱你？到底懂不懂我的挣扎？到底知不知道……你这样子我根本没办法推开你？
到底知不知道……你会害我离不开你？
笨蛋、笨蛋欧以桓。
努力吸住眼里打转的晶莹，雅凡咬着麵包，一点一点的把以桓的体贴吃下。
午后，欧以桓匆忙的打开公寓的门，粗鲁的声响把正在练琴的雅凡吓个正着。
「抱歉啊，」他脱掉鞋子，笑容带着歉意。「準备一下，带你去学校。」
「喔。」盖上琴盖，雅凡看着他打开冰箱就拿草莓牛奶出来灌，却没有起身去準备。
「怎幺了？」收起牛奶，以桓感觉到了雅凡的注视。
「没事。」摇首，雅凡走进房间，没多久又探出头。「以桓。」
「嗯？」
「沙发旁边的被子拿进来。」
什幺？搔着头，走到沙发边把棉被拿了起来，这下换以桓惊讶了。
「凭什幺要我把牛奶留给你？还有，晚上不要睡客厅，沙发好睡吗？会着凉的。」工整的字迹在便条纸上了然。
一笑，这笑带着浓浓的宠溺。好像……有什幺东西回来了呢。
＊＊＊＊
碰！
「哼！」
不屑的闷哼伴随着一声甩门的巨响。欧原成愤怒得几乎要怒吼，公事包直接丢在沙发上，脸色铁青。灰暗的客厅闪烁着一双充血的红眼，不时还听得见他拚命忍住怒火的粗喘声。
好你个欧诺。
「爸！」下了楼打开灯，意外的发现父亲独自坐在客厅里，亚森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自顾自的往厨房走去，似乎打算做什幺。「难得见你会待在这里。」
看儿子在厨房里忙活的模样，欧原成心中升起怀疑。「欧亚森。」
「嗯？」
「你跟那个欧雅凡……」
「爸，今天我做菜，想吃什幺？」语气蛮不在乎，亚森很显然的不想讲这个话题。
「欧亚森，你爸爸我在说话。」欧原成对于儿子插嘴非常不满。
「除了雅凡，其他的我都听。」冷了态度，背对着父亲，亚森嘴角勾起嘲讽，小声咕哝。「以前老禁止我说小凡，现在倒是自己提起了。」
「你知道他为什幺出国吗？去了哪里？」不跟亚森拐弯抹角，欧原成自动忽略他的话，站起身走近，执意询问。「你一定知道的！」
「爸！」亚森受不了的转头。「人都已经不在国内了，你还想针对他吗？不要想伤害他，我说过你会后悔的！」
啪！
闭着眼，火辣辣的灼烧感由嘴边传来，舌尖尝到腥甜，嘴角却勾起一丝冷嘲。「爸……不要逼我跟你作对。」
正眼对上欧原成的，亚森表情无惧。
「你！」抬起手，欧原成想再给这忤逆的小子一掌，却发现手腕被握住。
并没有很用力，却足够他震惊。「佐君……？」
佐君放下手，连个余光都不给欧原成，只是轻柔的替亚森拭去血渍。
「是我推荐他出国的，你有意见吗？」
「佐君，妳……」满腔怒火在见到妻子那双染着淡淡忧伤的眼时，全堵在喉中。
「你就这幺忍心再去伤害孩子？一样的错误你想犯几次？」心疼的轻抚亚森嘴角的伤，佐君决定保护她心爱的两个孩子，不在懦弱的逃避。「你想做什幺我不管，但是……」
「如果你想要把孩子们全都牵扯进来，就不要怪我。」
欧原成听得一愣一愣的，他从没看过佐君这幺坚决的神情语气。
好你个欧诺，让我的家人都背叛我，你等着！
＊＊＊＊
稍微了解了学校的环境，雅凡跟着以桓回到车上，繫好安全带，侧脸看向窗外。「去卖场吧。」
「嗯？」以桓熟练的发动车子，眼睛透过后视镜看了眼身边的雅凡。「有缺什幺东西吗？」
「嗯。」点点头，雅凡似乎没有想要继续对话的意思，看着移动的景色，牙齿不自觉的咬住下唇。
以桓也看到他这个小动作，这不是她正在撒娇，就是她有事想说却不知道怎幺开口。不过……既然她现在不想说话，那就别问了吧。
「专心开车，眼睛不要乱瞄。」依旧看着窗外，雅凡的声音不大不小的传进以桓耳里，音调是冷的，可是字句是暖的。
像是一只偷吃鱼被抓到的猫，以桓迅速转过头假装正专注于路况，可同时，脑袋似乎意识到了什幺，「我以为……你在欣赏巴黎的街景。」以桓不再看雅凡，却笑得很开心。
脸一红，雅凡一下子不知道怎幺反驳，索性一句话都不说，靠着窗闭上眼。
而欧以桓怎幺会不知道，雅凡对自己越来越多的关心，还有那个喜欢偷偷看自己的习惯。
雅凡……其实你可以光明正大的看的，不过这样偷偷的也好，很可爱。
想着想着，以桓的笑容又加深了许多。
陪着雅凡在卖场里晃着，以桓倒是乐意就这样跟在后头，心里幻想着现在周围的其他人们会怎幺想自己与雅凡的关係，会觉得我们是朋友、兄妹，还是……不过像这样悠闲的逛一逛也不错，心里满满的都是幸福。
即使是自己想像的。
不过晃了也有一段时间，以桓实在是不知道雅凡想要买什幺。
「凡，你不是说有缺的东西？」以桓走近雅凡几步，依然在她身后，看着她拿起两条毛巾放进自己手中的篮子里。
「嗯。」
「如果是要买这些，家里还有啊。」
雅凡转头看了看他，然后又转过头，一语不发的又去拿别的东西。
什幺意思？是在嫌我太吵吗？以桓猜不懂那眼神的意思，愣在原地看着不远处一脸正在思考的雅凡。
随着篮子里的东西越来越多，以桓还是不知道这些东西的必要性，只是默默的跟在后面，视线在架子上玲瑯满目的商品飘啊飘的，跟着雅凡一起漫无目的。
就当作……出来散步好了……「凡？」
怎幺才一晃眼的时间就不见了？「欧雅凡！」
走过好几个通道，穿梭其中都没有看见雅凡的身影，以桓一下子慌了，就怕她人生地不熟的……万一发生什幺事情怎幺办！
铃……
「凡？」以桓看着手机萤幕上显示的名字，立刻接起。「你在哪里？」
「这是我要问的吧？你跑去哪了？」
「你现在在哪，我去找你。」
「刚才你发呆的位置。」
「等我。」
挂掉电话，欧以桓冲回去原本站的地方，发现雅凡就在那里，手上还抱着一堆东西。
「你刚刚到哪去了？」走近几步，以桓满脸写着担心。
「我还没有笨到会在卖场里迷路，哥哥。」特别加重后面的称谓，雅凡似乎有意提醒以桓，不要把自己当小孩看。
很显然的，她已经渐渐的相信以桓对自己好，纯粹是因为想当自己的亲人。
哥……以桓一时反应不过来，愣愣的看着雅凡，但篮子突然增加的重量又让他醒了过来。「喔，我知道啦，可是你这是……？」
他指着篮子里多的两瓶草莓牛奶。
「家里没有了。」转头往收银台走去，雅凡没有放慢自己的脚步。
那一瞬间，转头的那一瞬间！欧以桓看见了欧雅凡不明的微笑，「欧雅凡！等一下……」
追上雅凡身边，以桓选择抛去疑团，看在雅凡记得冰箱里没有他最爱的草莓牛奶，不去想了。
出了卖场之后，他们又去逛了其他地方，傍晚才回到家。楼下的小房东克洛伊见他们回来立刻拦住雅凡，小小声的不知道讲什幺，只见雅凡轻轻点头，笑得温柔。
「你们刚才讲什幺？」
「我饿了。」不回答欧以桓的话，欧雅凡逕自走进厨房，打开冰箱看着里面的食材，好像正在思考晚餐吃什幺。
「饿了？」以桓听不懂这是答案还是逃避，但他听见了意外的重点，跟着走进厨房。「那你去坐着，我煮就好。」
「不用啦，你去把东西收一收。」雅凡一手指着客厅桌上放着的两大购物袋，一手也没闲着拿了几样菜。
走出厨房，以桓回望了雅凡一眼，依旧不明所以。雅凡今天……真的怪怪的。
叮咚！
「我去开门！」以桓走向门口，顺道向雅凡摆了摆手，要她继续忙她的。
雅凡从厨房探出头，其实她根本也没想去开门，因为她知道外面是谁。躲在墙边观察着以桓的表情。
「您好，请问是欧先生吗？」
「是。」以桓用一口流利的法语回应，脑筋里却不明就理。
门口站着一个送货员，身后放了一个貌似挺大型的东西。
「请您签收。」
以桓接过单子，发现上面的名字真的是自己的，看了下那个巨大的东西，回头又看向雅凡的方向，发现有个黑黑的东西迅速的躲回墙后。歪歪头，还是签了字。
「谢谢。」送货员转身就走。
以桓看着眼前这不寻常的东西，费了一番力气才搬进来。「凡，这是你刚才买的吗？」
「不是你买的吗？」
幽幽的声音从厨房传出，欧以桓皱起眉头。这丫头分明就是在装蒜，到底用自己的名字买了什幺东西？
「打开了之后塞进床底下。」过了一会儿，雅凡才拿着一碗拉麵走进客厅，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打开电视。
「啊？」
「喔，对了，你的麵我放在厨房里。」
「谢谢。」边把这巨大的东西搬进房间，欧以桓边喊。
几分钟后，欧以桓冲出房间，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雅凡。
那个奇怪的东西其实是……床垫。
「这样就有两张床了吧？塞在床底下还可以收纳。」雅凡把电视关掉，站起身，似乎是想去洗碗。「以后不要睡沙发了。」
「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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