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体是怎样的?”k显出感兴趣的神色。
“很直的走廊,没有转弯的地方,尽头大概就是阶梯。”从一个房间被带到另一个房间不过短短数秒,尽可能准确地,工藤描述着记忆中的画面,“对面是有窗的写字间。看得不是很清楚,至少可以确定这里不是一楼。窗外可以看到绿植,那么位于建筑高层的可能性也可以排除。”
“你好像对楼层很在意么,”没有亲眼看到过,k只能凭想象的去构建单面镜彼端的画面,“那和你的作战计划有什么直接联系?”
“只是初步的作战计划而已,”工藤深深地叹气,“比起不知道途中会遇到什么的走廊,楼层的高度看起来好逾越多了。”
“你的意思是”
k觉得自己理解了,又好像没有理解。
从常识出发,离开一栋建筑通常需要经过的路径是,打开所在的房间的门,穿过走廊,走下楼梯,然后离开正门。当然,从后门离开的选项也是有的,不过这其间遵从的基本原理大抵是相同的——需要靠双脚走出去。
“等这个晚上过去,他们就会采取手段强行介入了。拷问,催眠,或者是其他什么刺激,不知道他们会打算用什么方法让你恢复记忆,”工藤没有对事态的严重性夸大太多,“一旦让他们知道了你的身份,我们大概都会完蛋。”
“只要我记忆中信息还没有被他们掌握,我对于他们就还是有用的,至少还能多活一段时间,”k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事态,“而没办法提供那些信息的你知道得太多,于他们而言是潜在的危险,会被立刻清除掉也不奇怪。”
“所以,为了‘我们’的安全,”工藤用手指点着太阳穴,“我们需要一直保持身份不明的状态——这是保险措施。”
没错,保险措施。就和之前交换座位一样,一切都是为了混淆视听。
虽然只是暂时的。
“走廊的长度,和我们奔跑的速度,直接决定逃脱的时间长短,”工藤继续说下去,“要知道,想引出你的记忆,他们需要的大概就只有你的大脑。只需要让你‘活下去’就行,他们尽可以无所顾忌地削去你的行动力,”看到k不由自主地缩了肩,他莫名在心底涌出违背常理的暗爽,“不要以为你就彻底安全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隔了制服的布料,k抚着手臂,“不能给他们反应的时间,在他们意识到之前就要强行突破。”
“说得对,”工藤点头,“门打开的刹那就要决出胜负。”
盒子被打开的瞬间答案便见分晓。是成功脱逃出去呢,还是被牵制住一切皆空呢,任何一秒的犹豫都会在须臾之间逆转局势。
“这方案真是”k感叹,“容错率为零啊。”
“虽然我一开始的方案还要多一层保险”接收到k疑问的眼神,工藤又开始想要叹气了,“无法顺利强行突破的话,还有能够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的办法。就像我之前说过的,那需要利用到你,和你的记忆。”他搭起手指,“知道他们想要的是什么,所在忌惮的是什么,就可以针对性地进行威胁,从而争取到时间。当然,你什么都记不起来的话,这个方案就只能——”
想象出自己像人质一样被□□抵着的画面,k不知为何有点想笑。
“真是抱歉啊,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你的方案就只能是戏言呢,”他促狭地歪了下嘴角,“灰色审讯室里的无用戏言。”
“是啊,戏言”强行突破的胜算太低,就连工藤自己都无法做出“一定能行”的保证。正当他想要自嘲地说些什么时,调侃的笑意蓦地凝滞住。
他刚刚说了什么?为什么这么说?依据?理由?
“你刚才说了‘审讯室’吗?”在k不明所以的回视下,他不受控制地站起前倾了身体,“为什么这么说?”
在过去的对话中,自己一次也没有提到过“审讯室”这个词。这一点工藤新一是确信的。虽然他一直有意无意地在心中将这个房间定义成“审讯室”,那也只是出于个人理解而选取的代称。可是,没有经过任何提示的k却同样说出了这个词,这就说明
他不避让地看向对方,催促地。
你为什么会说出这个词?快点,给我一个理由。这或许就会是突破口。
“我”被他瞪得有些发毛,k眨了下眼,“‘审讯室’这个词怎么了吗?”
“为什么是‘审讯室’?”工藤在眼底压抑着接近真相的狂喜,“你是依据什么选择这么说的?”
“你问依据这显而易见吧,”k如实作出回答,“没有装饰的规整房间,配置只有一张桌和位置相对的座椅,以及这面再明显不过的单面镜,”他的视线示意向右边,“看了这些,稍微有点常识的人都会认为这是审讯室吧。”
“你刚才说常识?”这是工藤想要听到的答案,“就算是常识,不存在于认知系统里的知识再怎么回忆都不会被调取出来,”为了验证这一点,他问了下一个问题,“你知道余弦定理吗?”
k有些嫌弃地挑起眉。
“你是在小看我吗?”
“重力加速度的表达式呢?”
“清清楚楚。”
“原来如此,”工藤猛地坐了回去。他笑了,释然地,“就算是丢失了有关身份和与之关联的全部记忆,不会影响这些的基础认知反而几乎全都保留下来了吗,”他笑得几乎止不住,“这真是太有趣了,哈哈哈——”
他将手探进上衣的内袋里,指尖触到放置于那里的某个东西。
说不定有戏。
不过,不能因为稍微放下心来而太过大意。侧过身去卡住单面镜的视角,工藤用眼神示意k也这么做。他取出那个被保护完好的道具,将之放置在k也能看到的角度。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简单。”无需触碰,无需近距离观察,只是瞥了眼他手中的东西,k便说出答案,“对讲耳机,很普通的无线通讯装置。”他的语气轻车熟路,“虽然超出信号范围就无法通讯,不过内置有gps,只需要启动相应模块,就可以从信号接收方精确定位。”说到这里,他微微皱眉,“你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
果然
尽管在心底一再告诫自己“忍住,还不到时候”,工藤还是禁不住将笑意继续挂在嘴角。
果然是这样。在这种时候,“他的记忆”依然还是至关重要的突破点。
“虽然不是打算在这种时候用的”
将那个小巧的耳机抛向他时,怪盗是这么说的。
他或许自一开始就有备选方案,却被临时加入的自己打乱了计划。会有与他进行联络的人,会有人去接应他,恐怕他一开始就是这么打算的。
可是他忘记了这一切。
“知道了它的运作原理,对你最开始的计划我也基本上有数了,”工藤好心情地晃着手中的耳机,“亏得你还记得这些。”
选择在那个时候优先保证耳机不被破坏,果然是正确的判断。
k狐疑地看向他手中的耳机,有种微妙的怀念感。
“我的计划?”
“超出范围就无法通讯吗。”摸索了片刻,工藤启动耳机的信号接收系统,听到彼端传来无匹配的“沙沙”声。“嘛,反正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联系上什么人。”
通过当前所在位置的坐标,他可以为这个乏味无聊的闭锁空间打开一个豁口。而通过那个豁口,他会和那位忘掉了剧本的演员一起,上演一场全程即兴的大逃亡。
那一定会是一场叫人舍不得错过的演出。
绝无仅有,而且,精彩绝伦。
☆、round 9 坠 落
怪盗留下的耳机是右耳用的。因为事先有交换过座位,工藤得以无视来自左侧单面镜的潜在威胁。
从□□被引爆的时点算起,他们目前与外界不过失联了十几个小时。如果说那个怪盗的确事先安排好了接应的人,那个无法联系到他的助手一定还待在附近。虽然不知道被炸毁的会场距离他们所在的建筑有多远,考虑到长距离搬运可能会造成的引人耳目,这其间需要花费在路上的时间不会超过一个小时。
也就是说,从察觉他们发出的坐标信号的时点算起,那位助手至少会花费一个小时以抵达可通讯的范围之内。黎明尚未到来,细胞的状态也困顿得如同深夜。如果只是一两个小时,他们还是等得起的。
右耳充斥着单调的白噪音,左耳则是空无的寂静。等待场外联络的工藤敲打着手指,对耳机彼端可能会传来的声音隐隐有些期待。
那个怪盗是有可以无条件信任的同伴的,倘是只是知道这一点,他便仿佛离那迷雾中的幻影更近了一步。虽然离完整的真相尚且还有段路要走,稍微可以看得更加清晰一点了:那个总是形单影只的怪盗,身边也是有人陪伴的。
就算总是摆出一副无所不能的样子,真正的你也不可能不依赖任何人。这样才对,这样才足够真实。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可是会被讨厌的。
同坐在一个空间内的k,自然无法和戴了耳机的工藤听到相同的声音。对他而言,听觉里充斥的除了寂静,还是寂静。或许是因为一切都太过安静了,连每一次的呼吸都显得喧嚣起来。
“喂,”他开始感到无聊了,“说些什么啊。”
明明刚才他们还在讨论毫无执行力可言的作战计划,坐在对面的家伙忽然间不再说话了。沉默不足以让k尴尬到坐立难安,但对方显然是在沉默间谋划着什么新的策略,这让他感到自己又一次被排除在了计划外。
“什么?”一直都在注意着通讯彼端的声音,侦探一时间没有注意到自己有很久没有出声了。
“我知道你是在等待场外的联络,”k指了指自己的左耳,“在这期间,我们就没有什么其他事可做了吗?”
“严格来说,”从正在仔细听着的状态分心出来回答他的问题,工藤的视线聚焦于别处,“可以做到的事很少。如果你需要的话,”他转过视线,“我们可以尝试对作战计划做一个细节性的预建。”
“听起来不错,”k的肩膀放松下来,“试试看吧。”
“如果能得到场外支援,”工藤调低了耳机的音量,“我最初的方案,不妨尝试一下。”
没好气地,k降下半月眼,“就是那个需要‘我’做人质的方案?”
“需不需要人质暂且不谈,之前我似乎没有说清楚,”工藤正色,“是有关‘路线’的问题。”
“路线?”
“从走廊突破,直到离开建筑,这其中的变数实在太多。”工藤掰开手指细数着,“不知道他们会派出多少人进行阻拦,需要通过几层楼的台阶也不清楚。”
“难怪你之前对楼层那么在意,”k点头表示理解,“层数越高,需要花费在路上的时间就越多,逃脱的难度也越大”
“有可以无视层高的做法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