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阴阳师手游同人)【酒茨】山河千转+一颗驻牙

分卷阅读7

    酒吞接过铜铃。茨木瞪眼一看,忽而呀地一声,他认出来了,这是曾属于自己的铜铃。

    被身生父母抛弃之时,茨木的脚腕上就挂着这样一串铃铛。往后,待稍长大些,茨木怨恨父母将自己抛弃,便不知何时将这串铃铛仍了,他还记得,铃铛是在一个大雪夜被自己所弃的,和自己被抛弃时一般寒冷的雪夜。

    酒吞也认出了这串铃铛,他侧眼看过茨木。

    “我不想要。”茨木低头,嘴里嘟囔。

    “若是我将这串铃铛赠送与你,茨木,你可还要?”

    “啊?”茨木抬头,望向酒吞的眼神有些茫然。

    “人类男女在情深之时总需交换些信物。妖鬼从不穿金戴银,我便只能赠你一串铜铃。”酒吞蹲下身,将铜铃套在了茨木的脚踝,“你我既着婚服,即为夫妻,生生世世,永不离弃。我欲用这铜铃把你缚住,铃铛声响,往后,你跑去何处,我都能将你寻回。”

    “好。”许久,茨木轻声应道。他踏起木屐,向前走了两步。铃铛悬在脚腕,步伐悉索,铜铃声起,当真是缚了个生生世世,结了个不弃同心。

    酒吞的眉眼终于舒展开来。

    “茨木,这等信物,你可欢喜?”

    “我……欢喜,很欢喜。”茨木的声音有些颤抖,白帽下传出的原本是清婉柔和一段女声,说道后头,忽而转回深沉男声,竟是他又化回原型,“从今往后,茨木在,此环在!”

    听罢,酒吞大声嗔笑:“茨木啊,你这痴态,何苦把自己低贱比拟于一死物!便是这般铃铛铜环,想要多少,我即可从天下寻多少给你。”

    “吾王吾友所赐之物,不论大小数量,不论珍奇寻常,我都是欢喜的。这是你的心,也是我的心。”

    言罢,四下一片寂静。酒吞不再答话,他替茨木戴好白帽,随后便携了手,两妖一起向夜幕深深处走去。

    捌.乱

    世道安稳,大江山丹波国愈发昌盛。千里之遥,人类皇城中早已换了不知多少位君主,丹波国中却始终有鬼王坐镇。盛极必衰,衰终转盛,此乃天地之理,往来万年从未有颠破,酒吞当知,自己也不可能成为那独独改天换地古往今来的第一者。

    千里之遥,有人类皇城。那处城墙依旧建得很高,即便以大妖怪的目力,也只有登上大江山之巅,才能稍稍掠过皇城中的些许光影。

    是日,酒吞登于山巅。他携过茨木,遥指东方:“你可见,那处是何处?”

    “都中皇城之处。”

    “那些黑烟,又是因何而起?”

    “是……人类在演练打仗?”

    茨木瞪直了眼,他看见刀光剑影,看见斧砍火烧。东方有一团黑雾缓缓升起,红日在天,黑雾竟似要遮天蔽日,吞噬山河。

    安定百年的日子终于生起一丝波澜。大江山周遭百里的妖怪都在嘀嘀咕咕,他们听说,山里的鬼王号令众妖,切毋钝了利爪、忘了杀心,有威武雄壮者,可进山中直接寻于鬼王效力。

    这是,要打仗了。

    有些年轻的小鬼过惯了安稳日子,他们战战兢兢,不知应当何为。到底还是经事大妖更为稳重,抚养小鬼们长大的姑获鸟将那把尘封多年的伞剑拔出,剑气凌厉,寒光透雪。她说:“鬼王护了你们一世。而今,世态颠转,你们是愿意磨利爪牙,拼劲全力杀他个天昏地暗,还是要过回曾经那种东躲西藏、受人白眼的颠沛日子?”

    这一番话让小鬼们终于定下心来,他们的骨子里到底还是有深重杀气的,当即心气澎湃,即刻就要上山去寻鬼王。

    姑获鸟欣慰,她阻了几个过于年轻的小鬼,叮嘱他们需在山下时时顾忌自身,毋需逞强,随后便带着剩下的大小妖怪上到山头,去见鬼王。

    大江山中难得如此热闹。鬼王酒吞端立殿前,时岁荏苒,他的气度没有丝毫损减,反而更显豪迈大气。站其身侧的白发大妖是鬼将茨木,而今,提起酒吞之名,所有妖怪都会想起茨木,那是唯一能站于鬼王身侧的,最厉害的妖。

    鬼王不仅厉害,而且多谋。他将前来助阵的大小妖鬼分为几队,各自埋伏于大江山周遭关节要紧处,又教会他们传令报信的方法。这样一来,若有何处突生异常,百里之内千万妖鬼皆可于顷刻之间进入备战状态。

    “鬼王英明,必能大胜!”

    殿下妖鬼口中大呼,声势震天,直传云霄。

    酒吞面上神情未变,眉眼里难得郁起一抹深沉颜色。

    这是一场不能输的仗。

    突变是在雨夜骤起一道惊雷之时悄然滋长的,像一株树木牢牢嵌入地间罅隙,无声无息,却早已扎根,只待终有一日蓬勃而起,逆风而长。

    冲在最前头的是持刀武士,他们的刀上附了阴阳师的咒,砍妖砍鬼不在话下。妖鬼也非易于者,率先受到冲击的是驻扎在山头最东面的前哨站,那处有妖鬼中跑得最快的山兔。众妖被金石敲击之声惊醒后,当即燃起狼烟,火光阵阵,传至千里。山兔跳到树梢,看清来人数量后即刻乘上山蛙,往大江山巅奔赴而去——像她这样柔弱的小妖怪也是很有用处的,她要给鬼王递送情报。

    人类的先遣部队数量并不多,不过几百武士与几十阴阳师,他们甚至还未攻破距离山脚有百里之远的防线,便被击得四下溃散,怏怏而逃。人类错估了鬼王的智谋,亦错估了妖鬼团结一心的力量。

    击退第一波来袭者之后,酒吞面上并未露出多么欣喜的神色。他知道,这不过是风雨欲来前的小打小闹,往后才有真正大敌一举来犯,因而他传令下去,命各处妖鬼不可放松警惕,必须时时注意周遭境狂。

    “挚友,那我呢,我该去哪里守着?”茨木问。他与酒吞一齐站在殿中,眼见脚下山川万里,郁郁葱葱。

    “现下还轮不到你出手。你需得保存实力,待人类攻到山下之时,再突发奇兵,将其一举击败。”

    茨木点头,将身上甲胄佩戴得更齐整了些。他想,这场仗拖的时间可真长,不过没关系,挚友如此英明神武,定能带领我等鬼族获取大胜。

    彼时,茨木想得简单。他从未见过酒吞落败的场景,自然不把区区人类放入眼中——胜利一定属于鬼王。

    不止是茨木,几乎所有妖鬼都如此相信着。

    几日之后,人类果真再次来犯。这一次的人数比先前多上不少,他们冲破了鬼王设下的第一道屏障,势如破竹,竟一口气杀到山脚。

    山脚处驻扎了四队小妖,为首的是一赤身熊妖,正是当年在殿前被酒吞用瘴气唬吓的那一只。他如今已有一番豪迈气概,当即手持铁锤,口呼阵号,领着一群小妖直直地向人类武士冲去。

    人类队伍中,抵在前头的是大群武士,后面则有几百阴阳师助阵。阴阳师虽无武士挥刀之凌厉气魄,却更懂妖鬼,他们知道该用哪道咒缚住妖力,再用哪道咒灭其魂魄。

    粼光闪现,阵出,咒起。

    冲在最前头的熊妖不慎踏入阵中,他忽然发现自己失了所有力气,拿不起铁锤,也挪不动脚步,两米庞然之躯,竟如初生婴孩般绵软无力。

    人类武士见状大喜,他们知晓是阴阳师的咒术起了作用,当即拔刀而上,气势如虹。

    眼看那锋利刀刃就要砍进熊妖的脖颈里,熊妖闭眼,端得是一副傲然赴死态。

    忽而,山巅有黑气四散,地底有鬼爪骤升。风过,叶落,鸟鸣,刀碎,悉悉索索,空气凝聚,浩荡天地霎时变得寂静。

    随后是地动山摇一声巨响,一条身影从迷雾中缓缓走出——那是一只妖。

    白发赤角,黑翳金眸,鬼爪尖锐,甲胄泛光。鬼王副将,茨木童子,锋芒尽出。

    地狱鬼爪从地底破空而起,抓散了百位阴阳师齐布之阵容,把那持刀武士都抓成一团血沫。天昏地暗,枯骨满岗,茨木的力量过于强大,人类大军终是溃散,他们尖叫着往后跑远了,再不敢回头往那白发大妖所护之处望上一望。

    酒吞站在山麓,他向山脚下远远瞧着,只见有尘烟四起,血雨漫天,而茨木依旧矗立于天地之间,身躯傲然挺直,仿佛无论何等艰难险阻都无法将他的背脊压垮。

    茨木,茨木。那是自己的鬼将。

    自此一战之后,人类逐渐不再敢来犯。他们打听清楚了,大江山丹波国处不仅有一鬼将茨木,更有鬼王酒吞童子,其力更在茨木之上。有些侥幸从地狱鬼爪之中逃脱出来的武士听闻此言,两股战战,不敢说话。见状,有同僚来问,那处鬼将果真如此可怕?

    可怕,可怕,武士连忙点头。他将那日场景平铺直叙描述一遍,顿时吓得其他未曾见过茨木的武士也不由心生惧意,再不敢打大江山的主意。两次进攻皆以失败告终,坐在殿前的君主也不再提讨伐大江山之时,毕竟此山距离都中有千里之遥,只要那些妖鬼不来作乱,他还能过上许多个醉生梦死的安稳日子。于是,讨伐大江山一事便逐渐无人再提,事态看似已经平息。

    终究还是有人对此事念念不忘。

    时过境迁,自此,距人类大军最后一次大规模突袭大江山已有十余年,往后虽有小打小闹,却都成不了大气候。世事逐渐安稳,鬼王见那都中人类再无来袭之意,便将设在大江山周遭的埋伏一一撤离,只留下些许前哨站,以备不时之需。

    茨木欣喜,又一个月圆之夜,他便前往殿中,邀其挚友一齐于月下对饮。他们已经许久未做如此风雅之事,只因先前战况激烈,两妖都无甚心思。

    酒吞心情也好,他从一棵树根下挖开泥土,取出在那儿埋藏了十年的美酒。这坛酒是在人类第一次攻打大江山时埋下的,那时,酒吞与茨木约定,待有朝一日,妖鬼得胜,他们必定痛饮此酒,不醉不归。

    而今,妖鬼得胜,鬼王之名传遍天下,鬼将之名亦随鬼王,生生世世都被大小妖鬼所赞颂。如此好事,两妖自当不醉不归。

    挖开泥土时,酒吞觉得这处土地似乎过于松散,随手一拨便裂开了,竟不像是扎扎实实埋过十年的稠土。

    或许是前几日大雨连绵,把泥土都泡松了,不是什么大事,酒吞这样想道。

    取出酒坛,拍开泥封,醇香四溢。茨木已经有十年没饮过酒,此时他不禁口生涎液,一双金眸眼巴巴望着坛中美酒,却也不愿抢在鬼王前头喝这庆功酒。

    酒吞见状,眼中漾出些许笑意。他替茨木把落在那赤红鬼角上的一片花瓣摘掉,将酒坛推过去:“想喝就喝吧。此时,我不是鬼王,你也不必以副将自居,我们只是朋友,关系最好的朋友。朋友之间,无需拘泥于等级位份。”

    听闻此言,茨木激动得面颊通红。他咬着牙想了想,终究还是把酒坛子推回到酒吞面前:“挚友先喝。你喝得高兴了,茨木心里也就很喜悦。”

    酒吞无法,他把茨木的名字来回唤了两遍,终究是先抱起酒坛,将那美酒清液尽皆灌入喉中。

    酒吞量大,一口气便饮了半坛。少顷,他将还余下一半酒的坛子摔在桌上,推向茨木那侧。

    茨木果真笑得很开心。他嘴里叽里咕噜说出一串夸赞挚友酒量的话语,这一夸便要夸上片刻。酒吞心情好,也不打断,难得抬手支了头,就这般听茨木说起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