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在柴火的无声贡献之下发出≈quot;噼里啪啦≈quot;的脆响。
两人围在火堆边,林致之专心致志的烤着兔子,韩清汶则专心致志地盯着他,好像林致之才是那只令人垂涎不已的兔子。
≈quot;好了。≈quot;林致之将烤好的兔子递给韩清汶,并且撒上了辣酱。
林致之不解的问:≈quot;你真的喜欢?≈quot;
韩清汶点了点头,然而林致之一点都不信。
林致之突然起了兴致,问道:≈quot;在没来这里之前,经常吃辣?≈quot;
韩清汶停顿了一下,又点了点头。
其实并没有经常,只是从别人的碗里施舍乞讨出来的东西,本来就会各式各样种类繁杂。要么全部吃下去,要么就饿死在大街上--韩清汶不想死,所以努力的活了下来。
林致之不满的努努嘴,毕竟谁都看得出来韩清汶这个答案的敷衍。
两人就这么静静的,围在火堆旁,坐在地上,一个吃着肉,一个发着呆。
林致之其实很擅长发呆,只要给他空闲的时间,他就能够遁去一片灰色的空白地带,让自己的头脑放空,仿佛万物之间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韩清汶不喜欢发着呆的林致之,因为那样子的他不管靠的多近,总是很遥远。
韩清汶上前遮住了林致之的眼睛,试图遮住了黑夜中的两片空洞,而林致之被突如其来的黑暗晃了晃神,眼睫扫过手心,然后啪开了对方作乱的手。
而在不远处,一个人影睁大了双眼,看着两人的神色中充满愤慨与焦虑。
可恶,看来时候到了。
…………
韩清汶没有告诉过任何人,他的过去。
过去是很不堪的回忆,甚至到现在令人想起来就浑身难受,仿佛又百万虱子在身上爬来爬去又甩开不得。
但是,至少他的过去不是一个人,他还有他的娘亲。
那个柔弱却又坚强无比的女人,不管被风雨打得多惨也要将他护在怀里,不管前路多少坎坷也要带着他走下去。
闭上眼睛,韩清汶仿佛还能够听到耳边的嘲讽:
就那个瘦不溜秋穷小子,你个臭娘们还真当他是宝贝了!还仙人之子,给仙人提鞋都不配。
---是啊,云泥之别,为何我们还要抱着渺茫的希望向前呢?
为什么?
一滴硕大的泪珠打在床沿,韩清汶跪在地上,静静的盯着那个面色蜡黄手脚冰凉的女人。
那个曾经用躯体为他遮风避雨的女人,现在躺在床上,瞪大着眼睛,却再也合不上。
女人的抽泣声在韩清汶耳边不断响起,却头一次让他觉得厌烦。
≈quot;别哭了。≈quot;
是林致之出的声,吓止住朱巧断断续续的抽噎。
还没过几日悠闲日子,就在一天两人练剑的时候,朱巧突然飞上来,什么都没说就开始泪如雨下。
等到几人一齐飞向清风峰山脚的一个小木屋时,才发现里面只藏着一个奄奄一息的女人。
韩清汶进屋之后没说一句话,只是跪在地上,踏实兼阔的肩膀少见地耸拉了下来,很长时间都没动过。
林致之也猜到了这女子的身份,只是现在说什么都是于事无补。
明明前两天还在与他温柔的谈话的人将最后的微笑与宽慰都散尽后,看着自己已经长大成人的儿子,转而撒手人寰了。
≈quot;清汶,≈quot;朱巧嘶哑着嗓子道:≈quot;我刚刚进来的时候发现了这个。≈quot;
朱巧将手掌摊开,里面揉着一巾皱叠叠的方帕,林致之先一步拿了过来,只见方帕上面绣着两个字---秦理。
药医峰的人怎么会来这里?
!!!!
对了!!
按照原本的剧情发展,这个时候林致之应该带着秦理将韩清汶的娘亲杀害。可是既然林致之没有动作,为何秦理还是要杀她?
难道还有别人在指使?
林致之狐疑地将手帕递给了韩清汶,任由对方将其握紧在手心,力度大到要撕碎万物。
不一会儿,韩清汶沉默着,将他的娘亲收入了空间里---这个地方太过污浊,他才不要把她一个人留在这里。
韩清汶起身,飞速地转身御剑离开,林致之想追上都来不及。
≈quot;那个帕子,你一来就在?≈quot;
朱巧道:≈quot;是的,就被门槛搁着。≈quot;
≈quot;可是你怎会到这里来?不用修炼。≈quot;
朱巧哭泣着一张脸,道:≈quot;我想着给娘子送碗汤补补胃,谁知道---≈quot;,没说完又哭了起来。
林致之看了她一阵,仿佛朱巧身上有什么五行八卦阵,精巧细致。
最终,林致之叹了一口气,什么也没说就跟了出去,希望韩清汶不要做什么傻事来。
还是晚了,韩清汶的手法太快。
当林致之赶到的时候,秦理已经在药医峰峰内被伤的一看就不轻,躺在一片血泊之中。其余相继有药医峰的弟子前来劝架,却都被打得飞远。
林致之喊道:≈quot;韩清汶你住手!!!≈quot;
韩清汶望过来,眼神冰冷。
≈quot;杀人偿命。≈quot;
四个字,一把剑飞喷而出,将原本就是个雪人的秦理变成了一具无力回天的尸体,血珠将剑染红。
完了,一切都完了。
当林鸣风与各位长老怒气冲冲地赶来时,韩清汶站在那里,腰杆挺直,林致之站在一侧,肃静着脸不说话。
无法辩解,也无需辩解。
私自打架斗殴已经是大罪,更别说取人性命这种生杀之举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偏离的剧情,再一次步入了正轨。
林致之以为自己多少可以阻止一些,但是韩清汶的动作实在是太快,根本让人来不及做出反应……
而不出意料的,众位长老峰主们在几日的讨论之后,得出了与一致的结论---将韩清汶传送去人间镇守边疆,永世不得返回峰上。
人间灵气稀薄,练功之处有颇多不易,除非是门派没罪大恶极之人都不会轻易去到那里,同时步入人间不得回来,也就相当于再也没有晋升的可能---努力千番入仙界,一朝犯错文不值。
但林致之一点也不担心,因为,主角就是这种唐僧体质,不经历九九八十一种磨难,无法成就万山之巅一样的帝王地位。环境优劣轻重没理由推卸痛苦,韩清汶不论在哪里也都能够绽放光华。这一点林致之无比坚信。
所以林致之不说别的,只问:≈quot;你后不后悔?≈quot;后不后悔将那人斩于剑下,断送了貌似光亮的前程。
韩清汶摇了摇头,但没说话。
他一生挚爱躺在床上,如同枯槁的落叶,再也张不开嘴叫他的名字---他不后悔,他只是恨。
恨自己为什么没能足够强大,强大到位自己所爱之人遮风挡雨。
而秦理微弱的言语仿佛还在耳边萦绕,仿佛鬼魅。他说:≈quot;是林致之,是林致之让我下的毒,毒死她。≈quot;
是林致之!
韩清汶艰难地开口,却没敢看对方的眼睛,仿佛解释是一种过于苍白的表达,≈quot;他说是你,是你害死了她。≈quot;
林致之皱起了眉头,怎么,这锅最后还是得爬到自己身上来?
≈quot;你信他?≈quot;林致之不无嘲讽的说道。
韩清汶道:≈quot;我只信你。≈quot;,疲惫不堪的眸子顿时无比坚定地给了对方这个答案,是自己预料之内的。
韩清汶不懂这种信任从何而来又有何根据,但是他的心仿佛被镊子轻微地调准过纹路,改造成了一种特殊的倾向:林致之说的,他都会信,并且他决不会害自己。
≈quot;所以,≈quot;韩清汶问,≈quot;你觉得会是谁?≈quot;
林致之笑道:≈quot;你信我说的?≈quot;
韩清汶道:≈quot;你说的我都信。≈quot;
韩清汶目光灼灼,里面似乎有无尽的火苗,烧成了燎原大海,逼得林致之有点不愿意直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