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感觉,我不知道怎么描述,任何载体都展现不出来。那种感觉,身处很多个场景都可以体会得到,然而无法表达。甚是奇怪。
譬如现如今充斥阳光的天台,我会联想到一些回不去的情景。与阿新畅聊未来的那个下午,站在十五小新楼的走廊上眺望校门外的麦乐谷。与胜哥于他家阳台,背景音乐是周杰伦的给我一首歌的时间,眼前是一大片碧波反光的菱湖景象。与东哥踱在商场里的每一个角落,买瓶饮料找个相对静谧的地方坐下来休憩,聊一些有的没的。与陈祁鑫坐在操场的阶梯上,暮光惹眼,目光投掷操场,贪婪地检索一具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我发现,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而且这种感觉在类似图书馆的地方最为强烈。
当我看见书架上满满的充实,心情自然愉悦。滨江公园和煦的风儿,再辗转水门街的拥挤,又是一份踏实。那一晚实在瑰丽,色彩过于鲜艳,导致过后黑白时常相随。
世贸的天桥上俯瞰车水马龙,川流不息。人人乐的冰锐沁人心脾的同时亦酣畅淋漓,电影院放映最后一部铁达尼,过后便是李宁的天下。商场里唱卡拉、观映画,娃娃机气得我半死,最后硬币买来两块凤梨酥。大份红豆冰蕴藏包容与开放。晕车贴没用,走路更能聊天,于是走俩小时导致脚底起泡亦开怀大笑。
你说杭州西湖世上一番最高,我同意,只是蛮荒大象消失了,苏轼说消暑还是食荔枝好。于是一番最高之西湖有了全新的诠释,首先地点迥异。
步行街的电视飘着雪花,朝京门闪绿灯请速速穿过,花火炸裂的那一瞬差点震掉我手里的雪糕。
那江的两岸,两座大桥,两个世界,却是一个回忆。江南人情脉脉,江北雄心勃勃。老城墙上的涂鸦惊艳一时,通厕的广告似满天星斗,共建市场的阿嬷叫卖两元钱一串的客家女首饰,三中校门旁的阿伯摆摊似耍练杂技以迅雷之势做好一份煎饼果子,被身着黄黑相间校服的学生仔戏谑成噢囹炒饼,想当年白蓝相间的那一批亦如此调皮。
下暴雨,菱湖发大水,浸湿了我的裤管,只能祈祷明天全天候放晴,因为明天要去春游。
军训那天被教官罚倒立,架在寝室外的走廊扶手上,杨宏量在旁边一面压低声音跟我聊游戏,一面将身子趴在地上偷着小懒。
我笑他,却也学他偷一会儿懒。一转眼,他笑着转身,渐行渐远,直到他变成一个模糊的点,与天际线相融合了。
啊,那天的时光小偷是谁唱的?王恒老师的钢琴声,飘荡在教师中心里头。
耳机里的天黑黑还放着吗?那是谁的随身听?我说还想再听一遍会不会被群殴?
十六岁的方圆五百米,忆记无休止的拉扯,执着且反复地踱在我的梦境,来回折腾。
教官送的那双鞋去哪儿了?
他借我的那本数学笔记呢?
青年桥那边又起了一幢楼,台球桌的那几个小鬼头死哪儿去了?
合金弹头的音效怎么响起了?拳皇、主题医院、模拟人生、qq飞车……
关掉!
像在观看一部映画,有时是默片,有时是纪录片,旁白的声音由稚嫩变成青涩,再由青涩转成低沉。
有时又是喜剧,有时还是狗血剧。
虽然知道最后是悲剧,不止这一部映画如此。
但还是,期待悲剧之前,能有更多的非悲剧。
我很负责任地说,我的忆记是一座异托邦。
那种难以言表的感觉,大概就是追溯生活在异托邦的那些日子必然会产生的生理反应吧。
典型特征通常为——忍不住鼻子会一酸,眼角噙一泪。
很奇怪对不对?
奇怪就对了。
(……)
我真的很怕冷暴力。也许缺少必要的安全感,填充不及我因经历过而导致神经过敏的恐惧症。一抹不作预备的惊悚皮笑好过转身离去的不闻不顾。爱一个人爱得好自卑,沉迷于假象,乐忠于虚伪,秉持温度的问候被丢进隆冬的西湖沉底。
辗转反侧,等一句晚安,换来的是晨曦跳耀于被褥的又一种不切实际。受够了事与愿违的渐行渐远,趁无书之前,提出分道扬镳的决绝,剔除形同陌路的心酸,仰头,背起所剩无几的行李,踏上自编的前方,领略自演的景致,监督是过往云烟。
不理不睬,不如揍我一拳。
庆幸监督不是欲哭无泪的郁闷与悲伤的抒情慢歌。
人间的至善与至美,降临与否,无关我的风月。美化了秋千上的奥特曼,物化了颗粒无收的现状。
瞧,那是风华正茂的文人墨客,攀谈二月草芽、三月白雪,及四月飞花;那是满腹牢骚的野人莽夫,争抢八月竹笠、九月露水,及十月谷具。
(……)
三年,我很难恒定这个时间段赋予了我什么。也不清楚每年的六月二十六号怎么就变成了纪念日,到底纪念些什么,为什么要纪念它?
容我想想。
啊!我想起来了。
三年前的今天,我如往常拾起一摞教材及讲义往方圆一百米内的三中跑,跑进位于四楼还是五楼(抑或三楼?我忘了)高一五班的课室里,晨读、第一堂课上英文、第二堂课上生物、第三堂课上国文、第四堂课上地理、放学回家午休、下午第五堂课上物理、第六堂课上数学、第七堂课上历史……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至此,再也没有踏进三中大门,哪怕一步。
矫情的话点到为止。一周年和两周年已经把矫情吐了个遍,这次修改一下画风,剑指理性,谈一下退学这三年来带给我的变化,有哪些好处及坏处。
不得不说,变化好大。其实退学之前我并没有完全笃定好要当作家的想法,实际上跟当时与我同龄的人一样,没有明确自己未来的目标和志向云云。而现在,迈向扑街大道一去不复返的网路草根写手,码字三年,字数百万,收入十元,啃老月光……
三年,三组惊人的数字:体重从一四年校内体检的七十八点五公斤,至一七年二月份家里称重的一百零八点五公斤,如一五年大陆a股开盘涨幅直线暴涨整整三十公斤!
第二组,据不完全统计,懒人邹某某三年总码字数约莫两百八十万,其中散文随笔占一半,剩余小白题材分三份,真正具有价值的譬如雪探因内容不符网文扑街惨死。于是,现如今真正具备价值的总字数只有不到十万字,这篇文章都得除外!
第三组,这个就厉害了。又是据不完全统计,邹某某宅家天数再创历史新高,刷新了二零一五年全年宅家总天数九十八天,达到一百零四天,可喜可贺。除去一五年八月份去过香港旺角两个礼拜一次,一六年十月份去过厦门四天一次,三年来宅在gd省内的天数约为一千零七天,其中宅在惠州城区内的天数约为九百一十九天。
其实还有第四组、第五组的增幅数据,譬如失去朋友的数量增幅、知识储备的增幅,以及生活阅历的增幅……
这种感觉就像分手后证明自己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很好。所有人都挤在同一条光明正途,而我却孤零零地攀上斜坡,跨过一道道常人无需涉足的险峻。三年了,我不说,只是因为逃避一些什么。这三年堪称避难高手的日常。
虽然途中满是荆棘,却也收获了不一样的动人风景。
抱歉,我还是无法理性。老是意气用事,已成习惯。
避难高手,同时又是躲猫猫菜鸟。遇到困难便躲起来,然而却找不到足以藏住心事的掩体,落个人设崩坏的悲惨下场。
其实三年飞逝,我对校园的情结已经淡化了很多,梦见教室和书本的次数愈发减少,变成柴米油盐酱醋茶,以及工作爱好。
我不再主动忆起学生时代发生过的糗事,不再主动联系国小国中高中的同学,不再主动去跟别人诉说:嘿,曾几何时,我也是一名学生。
现在的我,过得很充实,很快乐。
那种退学的负罪感,如同海边细细的沙粒,随着时间每一次激打上岸的海浪渐渐变得稀薄,不再沉重,直至殆尽。
三年真的可以改变很多东西。
「曾经」是一个既美好,又无比伤感的名词。美好是因为它在我们脑子的记忆体里始终处于美化后的状态;伤感是因为,相较于现在,没那么残酷。它已然固化成再也回不去的惆怅。
观念也发生了很大的转变。不知是成长了,还是注意力转移的问题。以前在意起床时鬓角会不会凌乱、自拍的角度怎么调整、飞车什么时候开双倍经验、如何跟喜欢的人聊天比较稳妥……除此之外,无外乎跟「校园」密切相关。什么时候期末考、这道方程怎么解、十大歌手什么时候报名、校运会那三天会不会下雨……
如今在乎的,都是与自身没那么息息相关的东西。看似越来越激进,实则不然,甚至更稳重了。
对爱情无感,对亲情乏味,对友情贪婪……也只有对梦想还那么一如既往地坚贞不渝了,然而还是被伤得很惨。
风铃木花什么时候凋谢的?正如我恍然自己竟然退学了整整三年,后知后觉。
其实没什么好说的,也没什么值得纪念的。若非得纪念些什么的话,不如说祭奠更准确些。
祭奠十年以来那个不断求学的自己。祭奠中国的系统性应试教育在我心目中的形象。顺便感谢这三年来学会隐喻表达许多事物的自己。
这篇文章写得挺失败的,跑题不说,罗里吧嗦一大堆,写得跟一坨狗屎无异。
那又怎样?
反正也没人看。
克瑞斯邹于西元二〇一七年六月廿六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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