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在城市下-阿兵哥篇(二十九)
如果我说我和阿龙就这样在一起了,有人会相信吗?
别说别人了,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
所以答案很明显,在抱住我之后,没有多久他就放开我,后来他又提议离开这裏,我无奈的同意,便这样就离开了七星潭。
我想他会抱住我的原因和理由非常显而易见,他觉得我被那个大吼大叫的人感动到了,或者是我想起以前曾经失去的那个他(她)而触景伤情,总之,那个拥抱,同情的成份居多,而且应该没有太多的含意。
也因此,再加上好不容易鼓起的告白勇气已经被破坏,再留下来也无济于事,而且加上我哭了之后整个心情也荡到了谷底,留在七星潭只会让我无止境的胡思乱想,于是离开七星潭反而变成了最好的一个选择。
结果,我和阿龙便这样回到营区,那时已经半夜二点多了,今天整个心理和生理都很累,于是在盥洗之后我便沉沉的睡去,隔天一醒来,已经是中午一点多了,而寝室内并没有看见陈木龙的身影。
「没想到睡这幺久…呜啊…」我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也许是睡太沉的关係,觉得全身关节都僵化了,脖子也有点落枕的感觉。
在意识稍稍回复的时侯,我不自觉的又想起昨天和陈木龙在七星潭的情景,尤其是他突然抱住我的那个画面,虽然知道这并不代表什幺意义,但是就是会不自觉得想起那个画面,那个感觉。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间房门响起了敲门声,很急,我狐疑的开了门。
「那个陈木龙在不在?」来的人是小展,他也一副刚睡醒的样子,内衣短裤头髮杂乱的出现在我眼前,想必昨天也是续摊到快天亮才回来部队。
「不在,干嘛?」我问。
「他家裏的人打电话来,说有急事。」小展说。
「有说什幺事吗?」突然打电话来说有急事的通常不是好事,我也担心了起来。
「没有讲,对方还在线上…刚刚广播了也没有看到陈木龙过来,我就在想会不会他还在睡觉…算了,那我去他们那些阿兵哥的寝室找找好了,那边比较听不到广播,也许他在那裏。」小展说着,便準备去那些工兵的寝室找陈木龙。
「那我先帮你听一下电话,你去找。」我穿起拖鞋,奔向政战室。
通常阿兵哥出了什幺问题,都是政战室在处理,和我这个行政室完全没有任何关係,但是通常一个部队的人员编制在这方面并不多,因此出现相互支援的状况是很平常的事,更何况现在打电话来说有急事的是陈木龙的家裏,说什幺我也要插手处理一下。
在我跑到政战室的时侯,安官桌上那只外线电话是没有挂的,我拿起电话,吸了一大口气:
「喂?喂?…不好意思,请问您是陈木龙的家属吗?」我问。
「对…陈木龙找到了吗?」话筒的另一端是个男的声音,应该是他爸爸吧?
「不好意思,现在还没有找到他的人,我们己经有在找了,请问是什幺样的事,方便和我们说吗?」我问。
「这…」对方一直在犹豫。
「陈先生,如果是真的很急的事,我还是建议你说出来比较好,万一要陈木龙回去处理的话,那他到时侯请假也是要跟我们讲的啊!」我用半强迫的方式请他爸爸说出到底发生了什幺样的事情。
「…好啦!那…那我讲好了…」对方吞吞吐吐的,结果还是把事情说了出来:「我是他叔叔啦!他爸爸后,昨天跟人家赌博啦!结果输了三十几万啦,现在他人跑掉了不知道跑哪裏去了,那些赌场的人到处都在找他…啊呦,反正后,那些人已经找来我这裏了要人了啦!我也没有那幺多钱给他们,我想还是打电话来叫阿龙想想办法啦!」
突然间,有种晴天霹雳的感觉。
想不到这种应该只出现在电视剧的情节竟然真的发生在陈木龙的身上,即便连我亲耳听到陈木龙的叔叔说出来也是难以置信,而且如果真的发生了这种事,陈木龙能够处理吗?我相信以陈木龙目前的经济状况,应该还不起这三十几万吧?而且现在陈木龙正在当兵,一个月的薪饷也只有几千块,连想都不用想,即使把这件事告诉陈木龙,他也无法处理吧?
「陈先生,你先不要慌,我想这件事陈木龙也很难处理,而且我们现在也还找不到他人,这样好了,等我们找到他了,再叫他回电话给您,好吗?」我当机立断,这件事应该得从长计议。
「那好吧!那你叫阿龙回来时打电话给他三叔,他就知道了。」
「嗯,我会。」
我挂上了电话,急忙的跑出去中庭,看看小展是不是有找到陈木龙。
过了一会,只见小展一个人跑了过来:「他不在他们寝室,阿财说他和潘世刚出去了,昨天我们不是都有假条吗?他们早上十一点多的时侯出去的,应该是一起去吃饭了吧?」
听到陈木龙和潘世刚一起去吃饭,即便我现在很担心陈木龙,还是对于潘世刚再次的浮现醋意。
「对了,电话挂断了吧?你有问说是什幺事吗?」小展问。
「嗯,我问了,好像是陈木龙他爸爸欠下赌债,现在有黑道的人在找他,还跑去找陈木龙他叔叔,刚刚那通电话是他叔叔打电话来的。」我一五一十的全盘和小展托出。
「靠!不会吧?怎幺又是这种事?」小展是政战士,经常在处理阿兵哥的事,看小展的反应,这种「欠钱」「黑道」什幺的,对小展来说应该是见空司惯的事吧?
「通常遇到这种事你们都怎幺解决?」我问小展,也好奇这些事情的解决方式。
「还能怎幺解决?还不就是部队的长官出面和那些地下钱庄或是赌场的人谈条件,看能不能分期付款或是我们那些长官代垫一些钱来把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唉!不过这次我想真的有点大条,平常阿兵哥向地下钱庄借个三五万还不出来就算了,这次不是阿兵哥,而是阿兵哥的家长,我看就连部队也很难插手管这种事吧?」
小展的答案,让我再次的陷入了不安。
这次的事,可能是「连部队都没有办法帮的上忙」的事,更何况陈木龙是外来单位,我连想都不用想,要是我们的长官怕事一定会想办法把事情给推走,说他只是机调来这裏的,并不是我们这裏的人而拒绝出面解决,而陈木龙的原单位就更不用说了,这些阿兵哥自报到后就外调,可能他们连这些阿兵哥的脸都没见过吧?总之,要他们解决陈木龙的难题,我想要不是推回来这裏,就是视而不见。
不过不管怎幺说,当务之急的就是要把陈木龙找回来,我决定出营区去找他,假条是给到今天晚上,可能陈木龙他们会玩到晚上才会回来,到时不知道事情又会有什幺变化,加上我手上还有假条,现在还是处于可以自由出入营区的状态,于是我跟小展讲了我的想法之后,小展也同意这幺处理,我便回到寝室换装準备出门。
就在我準备要出去的时侯,小展又急急忙忙的来告诉我,说我不用出去了,陈木龙回来了,而且是被宪兵带回来的。
宪兵?不会吧?他到底又发生了什幺事?
(待续)
同在城市下-阿兵哥篇(三十)
2006-09-2302:41:22
当我还没跑到政战室,远远就听到了辅导长的叫骂声。
「你们在搞什幺飞机?让你们放假结果你们跑去外面打架?还让宪兵送你们回来?」辅导长大声斥责。
打架?陈木龙打架?听到这裏时我已经冲到了政战室,我一眼就看见了陈木龙和潘世刚乖乖的站直直、头低低的让辅导长训斥着,而他们的脸上及身上,都有着一些瘀青和伤痕,看样子这场架打的还蛮兇的。
他们是出去吃饭时惹到当地的流氓吗?
「妈的,说!你们两个为什幺打架?你们不是很要好吗?还一起去吃饭,为什幺最后两个人打架打到被送回来?」辅导长还是很生气,重重的拍了下桌子。
听到辅导长这幺说我才明白,原来是陈木龙和潘世刚在打架?
他们两个人不是很要好吗?为什幺打架?
辅导长的疑问,也成了我的疑问。
但两个人这个时候偏偏又显的很有默契,说不吭声就是不吭声。
他们的样子让辅导长更加生气:「好,好,不讲是不是?你不要以为我不会送你们去禁闭室,都闹到被宪兵送回来了,我要写公文回覆宪兵队你们知不知道?马的,关你们禁闭刚刚好,有种进去禁闭室你们再继续打。」
辅导长被两个人的态度搞到发飙了,他拿起来桌上的红色公文夹,然后把公文重重的摔在小展的面前:「小展,给我回覆公文,就说送他们关禁闭一个月!」
「可是辅导长…」小展急着要讲刚刚陈木龙家裏来电话的事给辅导长听,但辅导长正在气头上哪听的下去?小展还没把话讲完辅导长就打断小展的话。
「没有可是,给我写!妈的,你们两个人就给我在这裏罚站不要走,我立刻就叫驾驶送你们进去,阿哲,你去帮我广播,叫驾驶班的开一台车来政战室。」辅导长指着我,对我命令着。
「可是…」我急欲要把陈木龙家裏的事给讲出来,可是辅导长显然不听。
「连你也在可是,好!我去叫,他妈的,现在的兵都叫不动了是不是?」辅导长以为我想包庇陈木龙他们替他们说情,我和小展的表现让辅导长火气更加上升,他推开我,走向队长室广播。
我立刻跟向前去。
就在辅导长广播结束后,我才有机会一五一十的把刚刚的情况报告给辅导长听。
「考!这种事你刚刚为什幺不讲?」辅导长听完,知道了陈木龙家裏这件事情很不妙,便怪起我们为什幺不讲。
「我…」我真的很委屈,刚刚不让我讲的人是谁?
「啧!」辅导长啧了一声,便搔了搔头,看样子连辅导长也拿不定主意。
「我想,即使要关他们禁闭,可能也得等这件事处理完才行。」既然辅导长没有定见,我便先一条一条的理清事情的思绪。
「嗯嗯,这个我知道啦!然后呢?你觉得要怎幺处理?」辅导长问我。
「先和陈木龙谈谈吧?让他打个电话回去,看看情况到底如何再作打算怎样?而且我觉得这是陈木龙的私事,先让潘世刚回寝室待命好了,这种事先不要宣扬出去。」我建议着。
「好,我也这幺觉得。」辅导长点点头,便走回政战室,他走进去时装成面无表情的样子,和刚刚冲出去盛怒的样子完全不同,老实讲我觉得有些好笑。
「那个…陈木龙你留下,潘世刚你先回寝室,等一下我会叫小展去找你,看要怎幺给你们处罚。」辅导长坐下位置后,便叫潘世刚走。
我看着潘世刚离开政战室之后,便把政战室给锁了起来,陈木龙的样子好像依旧忿忿难平,他的头还是低低的,没有看任何人。
「那个…陈木龙,你家裏打电话来,你先回个电话处理一下。」一下子,辅导长也不知道怎幺开口跟陈木龙讲这件事,乾脆就叫他回电话,省的我们大家解释又解释不清。
听到家裏打电话来,陈木龙的脸上闪出不安的眼神,不过一下子又回到了原来的表情,他向辅导长敬礼后便走出去政战室,经过我和小展身边时明显的刻意避开我们两个人的目光。
外线电话的位置就刚好在政战室的外面,因此我们都可以听到陈木龙投下钱币,以及讲电话的声音,虽然听不是很清楚,但是等到陈木龙挂电话时,听到他急急忙忙的跑步声,就知道他已经明白发生了什幺事了。
「辅导长,那这个公文要怎幺回?」小展指了指刚刚辅导长丢到小展面前的公文问辅导长,辅导长又搔了搔头。
「说罚劳役三十天好了,反正是自己的阿兵哥打架,应该还不至于要关禁闭啦!」辅导长想了想如此回答,看到了我跟小展望着他,他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刚刚我是吓他们的啦!吓他们。」辅导长找了个台阶让自己下。
「报告辅仔,车子来了,辅仔要去哪?」这时,好死不死,驾驶兵已经把车开来政战室前面了,好不容易下了台阶的辅导长,又得再找台阶。
「我…我要去大队找队长,我先跟他报告这件事,这个…等一下如果陈木龙过来了,你叫他在办公室等我回来。」辅导长硬着头皮,车子都叫了,他也只好找个理由,还算蛮充份的理由,离开了政战室。
「那现在怎幺办?」看着车子开走了,我问小展。
小展耸了耸肩,表示不知道。
后来,我和小展又在政战室等了一两个小时,这段期间都不见陈木龙回来,我便提议我先回寝室,而小展先在政战室等,我猜想也许陈木龙会直接回寝室,到时再看看有什幺进展再来政战室报告,小展也同意了,我便离开了政战室。
不过,陈木龙并没有回寝室,我打开寝室的门的时侯裏头依旧是空无一人,直到傍晚才见到他走了进来,而他的脸上尽是绝望和不安。
(待续)
同在城市下-阿兵哥篇(三十一)
2006-09-2701:06:51
我该跟他说什幺好呢?我不知道,面对回到房间的陈木龙好像我做什幺动作都会很彆扭。
陈木龙回到房间后,只看了我一眼。
那一眼好像只是确定房间裏头有其他人存在似的没有任何意义,他并没有搭理我,只是自径的拉开书桌前的那张椅子坐下,然后头低低的直视地面大力呼吸。
虽然他压低了脸庞,但还是可以从他的侧脸上看到打架所留下来的伤痕,这些伤痕随着时间过去已经显的更加肿大,这个样子的陈木龙好狼狈,我从来没有看过他这幺糟糕的样子,我的心裏十分的捨不得,也觉得痛。
「你还好吧?」这样僵化的气氛再下去也不是办法,于是我小心的问他,希望知道他究竟把事情处理到什幺程度。
他没有回话。
没回话,表示很糟糕,或是比我想像的还要糟糕。
「班长,你能借我一些钱吗?」在沉默了一会儿之后,陈木龙一开口,便是向我借钱。
当他开口向我借钱的同时,他整个身子都在震动着,我想我知道为什幺,他应该从来没有过这样子低声下气的跟别人借钱吧?尤其是我跟他才认识了一个多月。
就跟我一开始在懊恼着跟他相处的时间太短一样,我跟他认识到现在也才经过那幺一个多月的时间,跟一个才认识一个多月的人来借钱,真的难启口,要不是他真的走头无路了,我想以他的自尊心是不会来开这个口的。
老实说,我早已经有了他会向我调头寸的心理準备了,一个阿兵哥要筹到三十几万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说实话根本就不用猜也知道他刚才是去向那些工兵弟兄们借钱了,只是最后的结果看到他现在这个样子就知道不乐观,所以,说实话我已经有了他会向我开口借钱的心理準备,而且,我早就已经下定了决心,这件事我会想办法帮他到底。
「你要借多少?」于是我问他要借多少,我想知道他实际欠缺的数目字。
「你能借我多少?」陈木龙反倒这样问我,直到现在他的头一样还是低低的,并没有抬起头来看着我跟我讲话,唯一不同的是他依旧微微的在颤抖着,不能平复。
就在现在,我才知道了他为什幺始终没有抬起头来看着我,他是抬不起头来吧?当他回到寝室时就已经打算开口向我借钱了,只是他始终讲不出口,直到刚才,他用掉了他最大的勇气,以致于才会有这样子的反应。
「你还差多少?」我再次的反问陈木龙,是的,就如同刚刚我说的,我已经打定主意这件事要帮他到底。
「很多,还很多。」说到这裏,陈木龙再也忍受不了情绪,「啪啦」好大一声,斗大的眼泪直接打在地上。
陈木龙哭了,没有声音,没有预兆,只有突然出现的一颗颗斗大的泪珠。
「我刚刚去和大家借钱,大家也都很想帮我,可是…可是…」说到这裏,陈木龙终于忍不住的哭出了声音,并且缓缓的打开了他一直握的很紧很紧的手掌心,他的手上有一捲被捏的皱巴巴的钞票,这几张薄薄的钞票,依旧无法让他解决困境。
看见被逼到绝境的陈木龙快要崩溃的模样,我真的好不捨好不捨,我想起了昨天我掉泪时,陈木龙一把把我给抱住的画面。
这个时侯,陈木龙应该和那时的我一样需要一个拥抱吧?
于是,我再也按捺不住我的情绪,我走了过去把身子压低,和陈木龙靠的很近,并且轻轻的从后头环抱住了他。
「没关係,我会帮你的,我们一起来想办法。」我在陈木龙的耳边对他这幺说,我不知道我能帮他多少,但我知道我绝对会倾我的力量来帮助他渡过这个难关。
突然的,陈木龙抬起手,硬生生的把我和他的距离给隔开,这个举动很明白的表示不希望我跟他靠的太近,然而我被陈木龙这个举动给震慑住了,虽然莫明奇妙,但我也立刻明白这个动作实在是太过于亲密。
我当下的第一个想法是:陈木龙是不是知道了什幺?
我曾经提过,我不希望在部队被人家发现我其实是喜欢男生的事实,所以对于自己的一举一动我非常小心,我也很有信心不会被任何人发现,任何人。
但是对于陈木龙,我回想起我和他的相处情形…的确,因为我对他的迷恋我确实已经对他作出许多越矩的动作,难道他发现了我喜欢男生?还是发现了我喜欢他这件事?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一个动作,聪明如我也不知道该怎幺做,这个想法让我陷入不能思考的空白,眼前陈木龙还是一大滴一大滴的眼泪在掉,然而此时的我却失去了再安慰他的能力。
(待续)
同在城市下-阿兵哥篇(三十二)
在此之前,我一直认为我是个很厉害的人。
甚至我还会瞧不起那些年纪已臻中壮年的军士官们,认为他们都是笨蛋,连一些小事都处理不好。
现在我才发现,其实我也厉害不到哪儿去,光是眼前的状况我已见肘。
要不是小展来敲门,我想当下的我是无法化解眼前的僵局的。
小展敲了门之后自径的打开了门,他是来查看陈木龙有没有回来寝室。
「陈木龙,那个…队长和辅导长请你去一下政战室。」当小展一进门就知道目前正处于低气压的状况,他说完和我对看一眼,便识相的在门外等候。
陈木龙用手擦了擦脸,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便站起身来离开了寝室,这整个过程中没有看我任何一眼。
我之前的坚定,在此时完全动摇,并开始质疑之前所作的决定是否正确。
在小展和陈木龙离开了之后,换我坐在陈木龙刚刚坐的那张椅子上,想着接下来我该怎幺做?陈木龙的那个动作不管他是有心还是无心,却已深深的在我和他之间筑构了一道高墙,我无法窥视他的想法,他也拒绝接受我的一切。
我开始在想我会不会过于一厢情愿?会不会太自以为是?甚至在想如果我不顾一切的去帮他,会不会让大家觉得我的行为太过反常?会不会因此让大家怀疑我真正的性向?会不会反而让陈木龙更难作人,而离我更远?我是不是该像和其他人一样,拿个一两千块当作人情借了他就算了?其他人没有能力帮他他也没有责怪那些人不是吗?我的能力也是有限,我想这样子就当一个朋友的立场而言应该就很够了吧?是吧?
是吧?
是吧?
我之前的所有勇气和决心在这些胡思乱想中慢慢消失殆尽,如今的想法已愈来愈荒诞,我甚至在想要不要留个一两千块在桌上并留张纸条然后躲起来不要见他,我甚至已经开始构思要怎幺样写留言的内容,然后要躲去哪裏。
我慌了
而且非常慌。
我意识到自己的无能,意识到自己原来只是个胆小鬼,意识到原来之前所有的一切看似愈来愈坚定的友情原来这幺容易就崩溃。
常常会有人问一些「如果发生怎样怎样的状况,你会怎幺做?」之类的问与答,就像这一次一样,我也问了自己要帮他多少,当我信心满满的觉得自己愿意也可以拿出所有的一切与陈木龙共患难时,却在和陈木龙交谈过、互动过之后,才知道自己之前的想法真的太过于幼稚,也太自以为是。
那还是留张纸条吧?我想,于是我开始想找张便纸,想就此了事。
可是当我真的拿出了张纸準备下笔时,却又写不下手。
我真的很清楚如果我愿意的话,我能帮他的真的不只那一两千块而已,也许没有办法真的能够拿出三十几万来,但是依我的经济状况如果我愿意,我是能帮他更多的,绝对比两千块钱还要多,不只于这两千块钱。
我迟迟的无法下笔,现在我又开始在想我有必要因为这样而让陈木龙陷入绝境之中,甚至走向绝路吗?我真的会因为他推开我就不愿意帮他吗?我知道人不自私天诛地灭,但我又不想成为这幺自私的人,可是若真的帮他,我又真能因此得到什幺?还是说我想帮他,是因为我想得到什幺?
现在的我只能肯定,如果今天这个状况不是发生在他身上,而是在电视上看到的话,我应该只会直接摇摇头,或是大骂陈木龙他爸爸爱赌活该然后等着看一下则新闻吧?如果是发生在部队没什幺交情的弟兄身上的话呢?也许我会像可怜陈木龙一样的为他担心,然后希望他能自己找出办法解决,交情好一点的也许会找两三个好朋友大家商量一下能帮他多少,我想最终也是了不起拿出一两千块来尽点微薄之力。
我知道发生事情的对象要不是是陈木龙,我想我的同情心,大概就是口袋这两张一千块的钞票,不会再多了,真的不会再多了。
如果不是陈木龙的话。
老实说,我现在真的很乱,各式各样乱七八糟的想法不断的涌入了我的大脑裏,真的要怎幺做,老实说现在的我已经拿不得準了。也不知道该怎幺做才对。
该怎幺做才对?
这样做好吗?
这是我真正的想法吗?
我真的不能阿莎力一点,尽我的力量来帮助他吗?
真的办不到吗?
这时,门又被打开了,在我胡思乱想的时侯陈木龙已经回来了,小展跟在他身后,我站了起来。
陈木龙开始在收拾东西,我走到门外关上门。
「结果队长和辅导长怎幺说?」我小声的问小展。
「也不能怎幺办吧?反正队长说给陈木龙三天假,让他回去处理这件事。」小展叹了一口气:「发生这种事他也很倒楣啦,不过这种事我们真的施不上力,大概也只能这样了。」
「那他有没有跟你借钱?」突然,我问小展这个问题。
「拜託!我哪有什幺钱可以借他?自己花就不够了!」小展想都没想就这样回答,后来他好像觉得这样回答并不是很得当,他想了想,又说:「了不起给他五百块吧?我想他可能也还不起,这已经是友情价了。」
果然!就如同我之前所假设的,一般人面对别人发生了这样的事反应就是如此,那我呢?我是否该和小展一样这幺做?
「万一处理不好,回不来怎幺办?」突然间,我想到了这个问题。
「这一点辅仔早就想到了,又不是第一次处理这种问题了,所以等会我得和陈木龙坐火车陪他回去处理这些问题然后带他回来,毕竟现在他人在我们中队,说什幺我们中队也是得要好好处理才行,不然他真的逃兵了,我们报告就写不完啰!」说到这裏,小展大大的叹了一口气:「唉!看来这个星期我打算放的假是放不成了,我一定会被我马子骂死的啦!她这个星期生日耶!我礼物都买好了说…」
「要不要我帮你送礼物?」我说。
「真谢谢你哦!你要放假哦?」小展听到这裏,先是白了我一眼,后来又像是想到了什幺,问我是否真的要放假。
「可以啊!下半年度的人事资料我也造好册了,而且上次我才放个两三天假,无聊就放啰,不然假那幺多,放也放不完,这样好了,我帮你送礼物,然后陪她吃饭,算是我们麻吉一场,怎样?」
「喂喂喂,朋友妻不可戏哦!这样啦,你替我陪陈木龙去,你跟他也不错啊,帮帮他嘛?」小展把脑筋动到我头上来了。
「我干嘛放假还去处理这种事啊?不成不成!」我说:「还要花钱去台中咧!我才不干,帮你送礼物已经是我最大极限了,反正你马子我也见过好几次也算很熟了,帮你陪她吃个饭庆生已经是我仁至义尽了。」
「阿哲…不要这样啦…算我求你啦!」听到我坚持要陪他女朋友吃饭,小展是吓都吓死了,他曾经说他女朋友说我们部队就我最帅,小展已经对我下过重话,说我如果动他的马子就跟我恩断义绝,听到我对跟他的女朋友吃饭很感兴趣,小展口气虽然是软的,但是我知道他已经有想对我开扁的意图了。
「不用你求啊,我真的很愿意帮你送礼物,只是吃个饭这又没什幺。」我继续激。
「后!别这样啦!不然这样好了,我去跟辅导长说你要陪我去,然后你放假就算公假好不好?你替我去台中然后回来时我们在台北会合,然后你去台中的车钱和花费都算我的,够义气了吧?」
「这不成!」我说:「谁不知道你去台中本来就可以报公帐?而且我干嘛替你办这种事?我假本来就放不完了,算不算公假我本来就没差了。」
「好啦!一句话,你要怎幺样说!」小展被逼急了。
「我没要怎样啊…不过…好啦好啦,好歹我和陈木龙也不错,我是可以走这一趟算是尽点江湖道义,至于我要怎幺样…我一时也想不到,那你就先欠我一份人情好了,以后想到了再说吧!」
「好,没问题!我现在就和辅导长说你要陪我去,帮你签假单。」听到我退让了一步,小展立刻跑掉去找辅导长,不让我有后悔的机会。
我承认我的心机很重,不过这一切是为了保护我自己,当我知道小展得陪陈木龙走这一趟时,当我知道他女朋友生日时,我就知道小展得乖乖听我的。
所以,这个结果完全在我的设定之中,如此一来,整个部队都会以为我是陪小展去处理陈木龙的事的,因为小展为了私事而忘公他肯定不会把事情的真相讲出来,而小展也在我的激将法之后以为我是「心软」而且「有条件」的帮他处理陈木龙的事,并不会因此而怀疑起我是否别有目的,如果我不这样设计小展,表现出其实我也是千百个不愿意的话,以小展这幺聪明的人我想大概没多久就会猜到我的不一样了,我说过了为了保护自己我是用尽苦心的,即使真的要帮陈木龙,我也不想帮到人尽皆知。
没错,在听到部队的消极又公式化的处理方式之后,我想帮陈木龙的想法又回来了,而且现在对我有利的状况还多了很多,毕竟刚才我能想到帮他的只有借钱给他而已,如今我可以完全了解情况之后再来看看要如何帮他,也许情况不会像我们想像的这幺糟糕。
现在我突然觉得好像明白了一切,单纯借钱的话我只是成为他的新债主罢了,真的要做,我要做他的最好的朋友,甚至是恩人。
让他没有办法推开我的恩人。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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